“郑厂长，你要求的公开道歉已经结束，我们可以走了吧？”鞋厂厂长板着脸，沉声问郑丹丹。
他一刻都不想在这个丢脸的地方多待。
工会主席、陈副厂长也看向郑丹丹，周围鄙夷的目光让他们犹如芒刺在背。
“当然。”郑丹丹笑了笑，她伸出手，“慢走不送。”
“你不送我们？”鞋厂厂长皱眉，神情颇为不满。
“我有义务送吗？”郑丹丹嘲讽地看着鞋厂厂长。
鞋厂厂长一噎，憋闷问道：“银杏村离镇上那么远，没有车，我们怎么回去？”
“走路四十分钟，不谢。”郑丹丹轻飘飘地说，而后径直朝郑爸走去，“爸，你身上的谣言可算是澄清昭雪了。”
“丹丹，谢谢你。”郑爸感激地看着郑丹丹。
“客气啥，咱是亲父女呢！”郑丹丹明媚一笑，然后关心起厂里的情况。
鞋厂领导们看着郑丹丹和郑大同说说笑笑，背影渐行渐远，面沉如水。他们养尊处优惯了，靠自己走回去十分艰难。因此尽管无奈，他们还是硬着头皮，顶着村民们异样的眼光上前求助。
好在最终目的达成，他们以丰厚的报酬换取到村民用木板车搭载接送。
在他们返回镇上的时候，郑丹丹正在罐头厂巡视。
新厂开业，工人们态度都很积极，个个精神饱满，朝气蓬勃。
郑丹丹对此十分满意，溜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大问题，于是吩咐岑斌返回县城。
期间，她的车和村民的木板车相遇。
村民瞧见后乐呵呵的，鞋厂的领导们却黑了脸。
郑丹丹坐在车上闭目养神，因此没有留意。返回县城后，她继续着未完成的工作。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平静而充实。
这天，郑丹丹一如往常地浏览报纸，然而当她看到一则新闻时，脸色却忽然变得非常难看。
“谭学名！”郑丹丹呼喊道。
“郑总，您有什么吩咐？”谭学名迅速出现在郑丹丹面前。
“查查这家报纸、以及撰稿记者的信息。”郑丹丹寒着脸，指着报纸上的那则新闻。
谭学名闻言，取过报纸。他瞄了眼，瞬间明白了郑丹丹生气的原因。
只见那则新闻上印着一个显眼而劲爆的标题——《不孝女孙翠兰殴打父亲、把母亲气瘫痪》。
是的，孙翠兰，不是重名。上面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写着孙翠兰的信息，从个人到家庭，事无巨细。
比起标题，内容也不遑多让，里边儿长篇大论描述着孙翠兰“罄竹难书”的罪行。比如威胁亲哥，怂恿女儿上告亲嫂，虐打亲爸，气瘫亲妈。行为嚣张至极，没有半点反思，甚至洋洋得意，屡次出言嘲讽……
在这个信息渠道缺乏的时代，报纸的影响力相当巨大。
“我马上去查。”谭学名敏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带着报纸离开办公室。
果然，正如郑丹丹谭学名所料，这则信息量爆炸的惊天报道很快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咋会有这样不孝的女儿？”
“百善孝为先，这个叫孙翠兰的，良心简直被狗吃了！”
“老人家真可怜，一个被亲女儿殴打，另一个又被气瘫，日子可咋过？”
“要我说，这个孙翠兰就该被关起来！如果在前两年，她肯定会被送去改造！”
街头巷尾，百姓们议论纷纷。
街头摆摊的郑建军见顾客们热火朝天的讨论啥，却又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仿佛是出现了他妈的名字，于是顺口问了一嘴。
排队的顾客们正津津乐道，见郑建军问，也就告诉了他。
“小伙子，你不知道，咱们洛水县下面银杏村有个叫孙翠兰的不孝女，殴打亲爸，气瘫亲妈，威胁亲哥，简直是个白眼狼，都上新闻了。”
“就是就是，报纸上还写她怂恿女儿告亲嫂子，都不知道她咋想的！”
“她哪里是个人，动物都知道孝顺父母呢，那啥，好像羊都跪着吃奶。生出这样的女儿，可怜了那对老人家。”
“生出来就该溺死，看她的年纪，是经过荒年的，咋就没被饿死？”
“老天爷快睁开眼看看，难不成真的祸害遗千年？”
“咋就没被阎王收去，天上的雷公电母快看看，赶紧让她天打雷劈！”
排队的顾客们竭力讨伐着孙翠兰，越说越起劲，丝毫没有发现提问的郑建军捏紧拳头，双目充血。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他恶狠狠地问，拿起摊子上的水果就朝顾客打去。
顾客们立刻惊惶散开，不解地看着郑建军，“你抽什么风，我们哪里说错了？”
“就是，你该不会是孙翠兰的亲戚吧？”
“我记得报纸上写孙翠兰有三个儿子，他们还都来县城了。”有顾客惊呼，恐惧地看着郑建军。
“我妈不是你们说的白眼狼，报纸上都是乱写的！”郑建军出声替孙翠兰澄清，侧面坐实了他是孙翠兰儿子的身份。
“报纸上写得还能有假？”顾客们明显不信郑建军干巴巴的一句话。
“你还真是那个白眼狼的儿子，你妈在哪里，我们要去见她！”其中有人想伸张正义。
“你居然是孙翠兰的儿子，东西我不买了！”有顾客义愤填膺道。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我看你也不是啥好东西。”
“就是，我要退货。”
群情激怒，所有人眼神不善地看着郑建军，好不容易排队买着东西的客户也跟着上前讨伐。
“退就退！”郑建军咬牙道。
他表面还算镇定，心里却慌张极了。他不明白，为啥事情会忽然变成这样。
哪怕他性格冲动好斗，面对乌压压仇视他的人群，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给顾客退款后，受不了异样眼神的他骑上三轮车灰溜溜逃走。
“同志，就是他，快把他抓起来！”
有顾客甚至举报了郑建军，郑建军骑着三轮车离开时，他遥遥指着郑建军对前来的巡逻队的人说。
“就是，抓起来！”
周围顾客一致赞同道，尽管前一刻他们还希望能从郑建军这里买到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