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总应该给您介绍过，我想要用于罐头厂的器械，不知道您这里有样品吗？”相谈甚欢时，郑丹丹进入了今天的主题。
“当然，我带你们去看看。”
吕长顺态度很热情，他把郑丹丹、谭学名带进厂内。
器械厂的机械非常多，冰冷不失大气，有一种独属于机械的恢宏壮美。
“怎么样，这些器械看起来都不错吧？”吕长顺骄傲地说。他是富二代，可也是对机械感兴趣富二代才会乐意待在沉闷的厂里。
“很漂亮。”郑丹丹发自内心地赞叹，“只是不知道用于罐头厂的器械是什么样子。”
“别急，跟我来。”吕长顺听到郑丹丹的话，加快速度把她带到罐头厂所需器械的展示品前。“这几样，都是适合罐头厂的。”
郑丹丹闻言，仔细观察起吕长顺指向的器械。随着她视线落向，吕长顺一一介绍起器械的名称，特点，优势来。
“都很令人心动，不愧能让程总亲自介绍。”郑丹丹表达了对产品的认可，而后看向吕长顺，眼神微闪，“就是不知道价格是多少？”
“最便宜的一千二，最贵的要六千八。”吕长顺回答说，然后分别完介绍每一样器械的价格，总结道：“全部拿下，算你四万。”
“这也太贵了吧。”郑丹丹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接受，“单是一套的价格，就能在县城买两套白来平的房子。”
“哪里贵？看在程总的面子上，这已经是打折价。你去国家的钢铁厂，价格比这还贵不少呢。”吕长顺笑道，不想让价。
“话不能这样说，要是去国营钢铁厂，我能拉上当地政府一起谈判，最终价格谈下来，也不会高到哪儿去。”
郑丹丹脸上挂着从容不迫的微笑，缓缓说道，虽然她并不觉得村长有那样的能耐。
“之所以过来，是程总夸你们的器械好。再有就是你们回来发展经济，一腔爱国之心，我们祖祖辈辈在国内的同胞也想投桃报李，帮你们打开市场。国营器械虽然贵，但有上面背书，根本不愁卖。但是你们……”
郑丹丹没有把话说完，但吕长顺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你觉得我们的器械卖不出去？”吕长顺审视着郑丹丹。
“当然……不。”郑丹丹笑了笑，“我相信你们的质量，可谁会嫌生意多，会不喜欢市场份额大？”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不能做亏本的买卖。”吕长顺沉吟道。
“怎么就亏本了？吕厂长，您这人不实诚啊。我带着最大的诚意——信任过来，您不稍微少点吗？”郑丹丹毫不松口。
“一套三五万。”吕长顺沉默半晌，先做出退步，“这是我的底线。”
“吕厂长终于有点诚意了，可是还不够。”郑丹丹还是不同意，她直视着吕长顺，报出自己想要的价格，“一套两万，我要三套。”
“你疯了？这个价格我绝对不可能同意！”吕长顺听到郑丹丹的报价，情绪十分激动。
“吕厂长，这个价格你不会亏。”郑丹丹依旧淡定从容。
“但我也没有赚，忙活半天，全给你打工了！”吕长顺脸红脖子粗地说。
“虽然我没有做器械，但来之前，也是做过功课的。吕厂长，刚才咱们聊得那么愉快，您何必和我演戏呢？”郑丹丹笑道，目光仿佛洞悉一切。
吕长顺听郑丹丹这样，情绪果然平静下来，然而他仍然坚持，“这个价格我不可能同意，即使看在程华东的面子上，也最低三万。”
“正所谓不争一时之利，吕厂长为何只看眼前呢？贵厂的市场还没打开，且不说我买三套，您还有得赚。只说和我达成合作就有利于资金流动，贵厂运转。”郑丹丹劝说道。
吕厂长听到这席话，陷入了沉思。他们回国后，确实不很顺利。
回国做器械的不止他们一家，而国营企业有需要基本找国营机械厂，回国企业则是找大器械厂。他们夹在中间，器械都快生灰了。
“咱们做生意的，心里都清楚，生意的齿轮是越转越快，越来越旺。有我打头，作为例子，别人更放心更心动不是？吕厂长，薄利多销这句话可不假。”郑丹丹见状，再接再厉。
“我再让一步，两万五。”吕长顺思考许久，他还是被郑丹丹说动了。
“五千块您和我计较啥？您是归国富商的儿子，有钱着呢。我却是山里出来的小村姑，一分钱得掰成两瓣花。”
为了省钱，郑丹丹很不要脸地用上了道德绑架，幸好她还没有缺德到底。
“自然，我不能让您吃亏。这样，将来我们罐头厂出厂的每个罐头，都标上你们罐头厂的名字，给你们打一波广告，您看成吗？”
郑丹丹对罐头厂的未来很有信心，因此她觉得器械厂赚了。要不是初期钱不多，得省着花，她也不会提出这个方案。
然而吕长顺却很怀疑罐头厂的未来，买器械都这么抠抠搜搜，能发展到哪儿去？不过想着今天和郑丹丹谈话很愉快，又有程华东的面子在。
犹豫再三，他终于同意了郑丹丹的报价。
“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谢吕总，合作愉快。”郑丹丹展颜笑道，没有辩驳吕长顺的话。
当然只此一次，下一回，她还想砍更低的价格呢！
或许也不需要……
几年后，国营企业的发展越来越差，她大概可以直接收购？再不济，国营机械厂的价格该下来了。
价格谈妥，紧接着签订合同。
郑丹丹看着偌大的机械，给吕长顺提了一个建议。
“吕厂长，我觉得有个办法也许能提高贵厂的销量。”
“你想要什么报酬？”和郑丹丹结束良久的拉锯战后，吕长顺对郑丹丹有了进一步认识，他不信郑丹丹只是单纯好心说说。
“帮我把所有器械稳妥地送到我的罐头厂。”郑丹丹很满意吕长顺的识趣。
“这得看你的提议值不值得。”吕长顺回答说。
如果郑丹丹真的有能耐让他的厂子销量提高，他派人运输又怎么样？
“我的提议是送货上门。”郑丹丹十分大气干脆，神情自信，仿佛丝毫不担心吕长顺听了建议后翻脸不认人。
“什么意思？”吕长顺心中隐隐有了想法，但却不敢相信。
“吕厂长，这些器械很漂亮，但也非常笨重。客户买器械还要联系运输公司运回去，是很麻烦的事。要是你能和运输公司达成稳定合作，对客户来说，省心省力还省钱，你的优势瞬间就凸显了。”
“我器械的质量也很有优势。”吕长顺绷着唇，他是商人，可也发自内心的爱着器械。不能凭器械取胜，让他内心有点不甘。
“谁知道呢？”郑丹丹挑眉道。
“你不相信我？”吕长顺脸色有些不好。
“我说过，我绝对相信贵厂的质量。我的意思是，客户谁知道质量好不好呢？说到底，他们都是外行，全听别人介绍，还得是直接的。说参数，他们根本不明白。”
郑丹丹自己本人就是外行，因此她很明白外行人的想法。
“可是运输需要成本，越远成本越高。”吕长顺还有顾虑。
“运输是需要成本，但这和你的利润比起来，一文不值。你和运输公司谈，单子越多越大就越优惠，这个想必不用我解释。至于远……您先把同城做起来再考虑这个问题好吗？”郑丹丹笑着分析道。
“你的建议确实不错。”眼前的顾虑被消除，吕长顺没有不采纳的理由。
跳出对器械的喜爱，以商人的视角他看得越发清晰，越觉得郑丹丹说的在理。
“那就麻烦吕厂长派人把我订好的器械送去罐头厂，谢谢。”
“采纳了你的建议，这是我应该做的。”吕长顺看着郑丹丹，“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需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会尽量帮你。”
“谢谢吕厂长。”郑丹丹笑道，“我先走了，告辞。”
“我送你。”吕长顺亲自把郑丹丹送出厂外。
“郑总，您今天真的让我大开眼界，明白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汽车上，谭学名看着郑丹丹，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他眼见着郑丹丹不借助外力，硬生生把四万的价格砍到两万，甚至最后器械厂还同意把器械送到罐头厂，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上回他在砖瓦厂大肆发挥，且有村长助阵，也没这么强啊。
“是的，人外有人天外有人。所以，比我厉害的还多着呢。”郑丹丹同意谭学名后面的话，却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
她只是占了时代、时局的便宜。
“您这话谦虚了。”谭学名不这么认为，他看向郑丹丹的眼神满是崇拜。活了近四十年，他还没见过比郑丹丹更能耐的！
“什么谦虚不谦虚。”郑丹丹轻笑，摇摇头，吩咐起正事来，“明天你去银杏村一趟，招百来个村民把山上荒地规整规整，我要种植果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