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嘈杂声逐渐大起来,周小花终于起床。
推门看到的是大家聚在一起,正在嘀咕着什么。
“早。”,她向大家打着招呼。
众人转过头来,看向周小花的脸显得十分严肃。
周小花自然想起作夜的担忧,难道真的出事了?
“出事了。”,方军说道。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周小花终于确定自己的猜想,连忙问道:“黄师傅和黎哥怎么样?人没出事吧。”
方军疑惑起来,但还是说道:“黄师傅和黎哥没事。”
“没事就好,货物丢了就丢了吧。”,周小花松了口气。
“小花同学,我说的事情与黄师傅他们没有关系,也和车上的货没有关系。”
周小花茫然的看着他,和这些事情没有关系,那还有什么事情?
方军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竹筒倒豆子,一股脑的把事情全说了出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小娟家的事情惹出来的。
前天周小花处于对小娟的怜爱,大发爱心,答应送她的爷爷去检查病情,并在确定病情后承担医药费。
这件事情按理应该是好事,也得到了村里的一致赞扬。
当这件事情传到隔壁村后,一户得到捐赠的人家却有了想法。
那户人家姓马,其主要劳动力,正值壮年的父亲在干活时不慎摔倒,经过急救,身体瘫痪,因此家里负债累累。
对于他的病情,医生给的结论是,只要有钱再做几个手术,就可以恢复行动能力。
可惜他们再也没有钱了,只能这样将就熬着。
当他们知道周小花为隔壁村小娟家的善举后,就找到村子,请他们联系周小花一行,希望得到周小花的赞助。
作为乡里乡亲,这个忙村长一定会帮。
电话是方军接的,他直接拒绝了,甚至没有和周小花说。
他明白这个口子不能开,特别是不能这么明着开。
不说其他人,仅仅他们这几天送的这几百户家庭,因为家里有病人的就超过了三分之一。
如果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再有人求,周小花如果拒绝,大家就会说她伪善,如果同意,那么后面的人就会接踵而至,那个时候,周小花就算是有金山,也不够花。
重点是,周小花没钱后,那些没有得到资助的还会用伪善来骂她。
既然迟早是骂名,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
这样就算以后周小花真要帮谁,也可以避开这个风口。
如果事情由于方军的拒绝而止,那么也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最多不过是马家一家暗地里骂人而已。
当天晚上,马家瘫在床上的男主人死了,发现时身上盖着周小花赠送给他们的被子。
第二天,马家的人开始还不知道,直到中午后才发现。
下午马家的人开始布置灵堂,到晚上,不知道谁说了句,“马老大是不是被棉被压死的哦,一直都没有事,怎么才盖上新棉被就死了。”
这话让马家的人都来了精神,加上昨日的请求被拒绝,他们开始商议起来。
随后,他们通知村长,让他转告周小花一行,马老大的死和他们有关,如果不补偿他们一百万,就法庭见。
村长以天太晚拒绝了,但是今天一大早,他还是被马家的人堵住,逼迫他打电话给方军。
方军再次拒绝了,不论情况如何,与自己一行捐赠者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小花听方军讲完事情的经过,对方军维护自己的行为很是感动。
虽然她社会经历不多,但是有方军的解说,她还是很清楚方军的做法很对,如果是她自己,也会这样做。
用影视中的一句话就是,我的东西,给你可以,强抢不行。
周小花看了看大家,刚才大家应该已经讨论过这件事情,脸上还残留着愤愤不平之色。
她笑起来,“谢谢大家关心,我做慈善也只是为了心安而已,不会因为一颗老鼠屎,而放弃我的初心,我们今天继续,做完好早点回家过年。”
大家都理解的鼓掌,然后投入到新的工作中。
黄师傅的车停在半山腰,他打电话叫来修车师傅,检查一番后没有发现多大的问题,只是一个螺丝松了而已,但是修车费用却是不便宜。
好在整个过程很快,黄师傅连说今天的这个师傅实在,没有咬人。
在准备出发的时候,周小花看见方军皱着眉讲电话,直到挂了电话,依旧满脸的不爽。
“方哥,还是那个事情?”
方军挤出一点笑容,“是啊,这人的贪念一起,就不是那么容易放下。刚才马家要拖着马老大的尸体来堵我们,村领导他们在和他们讲道理,不过看样子这件事情完不了。”
“我是不会妥协的。”
“我也是,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方军说着看向远方,吐出一口气,“走吧。”
小汽车缓缓启动,周小花看向来路,希望今天不会有什么情况。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周小花他们从最后以后村子离开的时候,被一辆手扶拖拉机拦住了,随后马家的人把马老大的尸体抬到小汽车前放下,不许大家离开。
看到来了事情,村里还没有散去的村民迅速的围了上来。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周小花不顾方军的阻拦,下了车,和马家的人对峙。
“姓周的,害死我家老马,不能让你随便跑掉。”
说话的是死去马老大的老婆杨淑芬,周小花还记得照片上她接过捐赠品时笑容满面的样子。
她没有直接说话,而是示意方军把扩音喇叭拿给她。
“马家媳妇,你家马老大死了,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是送温暖的善心人士而已,送的物品大家都知道,正规渠道购买的棉被、被套、米、油等生活物品,不知道你是怎么认定是我们害死了你们当家的?”
“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们老马平时好好的,前晚盖了你送的棉被就死了,不和你有关和谁有关?我告诉你,不赔个一百万,我就天天找你闹。”
杨淑芬说完,带着她的弟兄们把小车团团围住,还推了周小花一把,让她打了个趔趄,幸好方军一把扶住了她。
“你们这是不讲道理,讹人啊。”
周小花说着,又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这是说给围观的村民听的。
作为曾经生活在西陕的山里姑娘,她很清楚农村人的特点,讲亲情面子,很多时候都是帮亲不帮理,就算他们也知道不对,这也是被拐妇女儿童解救的最大困难之一。
这里距离马老大家已经很远,亲情淡泊,她只需要让大家不被他们勾起同情心就行,如果是在她家附近的村子,周小花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
当她讲述了事情后,围观的村民都帮忙劝说起杨淑芬一家来,但是她们依旧是充耳不闻,甚至哭泣起来。
“要不你们也补偿他们一点,看在他们那么苦的份上。”,有人开始同情起马家的人,又开始劝说起周小花来。
“就是,对你们城里人来说,几万也没有多少,他们拿了,自然会松口的。”
周小花听着劝自己的人慢慢增多,她心里也是满满的感慨,也感觉有些无力。
人有些时候就是那么没有原则,像这些打圆场的人,看着对方可怜,自然希望和稀泥。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劝我,不外乎认为我们做慈善的,家里能挣钱,但是你们也许不知道,我开这么一个公司,每一步都徘徊在破产边缘。”,周小花慢慢说道。
“去年年底,到十二月二十九号,我们租用的仓库被人放火,价值五百万的货物毁于一旦,买家这个时候逼上门来,要我们交货或者赔偿,要知道,我的公司也就价值一百万,赔偿也赔不完,要欠下四百万的巨债,你们觉得你们现在穷,有没有想过欠下四百万后,我怎么办?”
“幸运的是,前一天我的库房漏水,我正好把货临时转移到另外一个仓库,这才逃过一劫,这才有了我赚了点钱,出来做慈善。父老乡亲们,我不是那些资本家,我的每一分钱也是血汗赚来的,在背后,我也是一个钢镚掰成两半花,大家摸着良心想一想,我到底该不该给她?”
周小花说到这里,目光向着村民一个个的看去,围观村民不敢和她对视,纷纷低下头。
“不管你怎么说,不赔偿我们,我们是不会让开的。”,杨淑芬的声音打破了周小花刻意酝酿的气势。
周小花再次向着村民们看去,他们也没有像刚才那样躲闪,只是依旧残留着一丝不好意思而已。
“我已经报警了。”,方军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周小花也只能无奈的低下头。
场面上大家很快僵持起来,杨淑芬一伙嚎啕大哭,看上去有多惨就多惨。
面对这种情形,大家一时间肯定是动不了身的,周小花向帮忙的黄师傅和文化馆职员道歉,耽搁大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