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如此恨过。
恨天道的无情,恨世道的不公。
他究竟是有多绝心绝情才能让封珩崩溃至此?
“替我看着他。”栾瑾转向夜挽白,哑着嗓子。
现在,她也只能信他了。
栾瑾看了眼半空,旋身而上,冲破层云,眸光深沉。
栾瑾经过身边时,邬行道跟着闪了闪,整朵云都是慌张的,可,栾瑾却绕过了它,直奔而去的方向是……
绪莲殿!
邬行道一颤,紧跟着飘了过去。
殿下她,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啊。
……
绪莲殿是常年温和的风水宝地,最负盛名的便是满池满院的金色莲花,宫殿就种在莲池深处,一派清幽。
天道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周身仙气缭绕,像是下一秒便要乘风归去,他闭着双眼,立于莲池畔,双手负于身后,一手搭着另一手的腕。
他的面容分明那般熟悉,与不言如出一辙,可不言身上的情与爱是他不曾有的,天道身上的无欲无求更是他们都不曾有的。
“阿臻。”天道背着身,语气无波无澜,“你瞧这满池的莲,放任生长便顽劣,精于打理便刻意,若是你,会选哪一种?”
栾瑾向前走了两步,与他并肩而立,直视前方,指尖凝聚着一道幽光,目光往那莲池一扫,弹了弹指,“烧了,不好么?”
紫色的幽火迅速蔓延,朝着根部而去。
天道倏地睁眼,眸中似有万般悲悯,却只让人觉得空洞。
“多少年了,你还是这般顽劣。”
没有怒意,只是包容,还有不易察觉的宠溺。
那燃起的幽火一瞬灭了干净。
天道自顾自道,“你便是这样的性子。而阿珩呢,吾精于管教,他却仍旧一意孤行。”
“一意孤行的是你。”栾瑾淡淡地阐述,“若非你插手,阿珩当年不会陨落。若非你固执,他与云女都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天道唇边生了笑意,却是极淡,他伸手想像从前那般轻抚她的发,手却僵在了半空,又收了回来,重新握拳背在身后。
“你长大了,吾左右不了你的想法,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他这般放纵的态度,换来的只有栾瑾的嘲弄,“怎么?我做我的事,你使你的绊子,文字游戏你也与我玩了多年了,怎么偏不长记性?”
天道闭上眼眸,不置可否。
栾瑾轻呼一口气,五指一张,祭出今尾,对着他,“没有下次了,否则,本座不介意弑、父。”
手腕翻转,混沌之力磅礴而出,一旁的莲池迸出水花,浇湿了地。
天道听着那声音,眼睫颤了颤,终是隐忍着一言不发。
弑父。
呵。
弑、父。
阿臻总说,他天道是最无情的,可他偏偏创造了封珩,分化出不言。
阿臻总说,她对自己是有恨的,可她依旧教导着不言,守护着封珩。
他有情,情给了苍生,为了六界平衡他甚至顾不得黑与白、对与错。
魔界不能亡。
这也是他容忍颜子冀多年的原因。
可他从未想过要伤害阿臻与阿珩。
他多希望,自己也是一个平凡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