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存心
采宁离府的事情,看似寻常不过,可魏鸾知道,这其中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打发了孙喜退下去,又多交代了他几句,横竖外头的事情,还是要齐王府来料理。
眼下孙喜既做了魏家的二总管,真明着去查采宁家里头,哪怕是暗地里查,要是给章氏知道了,也是一场不必要的风波。
虽说这事儿绝不是她有错在先,但章氏颠倒黑白的手段,她可一点也不想领教,索**给黎晏,省去她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外面的事情查归查,宅子里的试探嘛,仍旧是少不了的。
是以这一日后半天,魏鸾如寻常一般,往上房院去看章氏。
沅寿在门外迎的她,她随口问了两句今日如何一类的话,沅寿为着前两日齐娘之事,对魏鸾多少有了些忌惮的心思,这几日她又日日往上房院来,看着是和气的,但真不是那么一回事。
为这个,夫人已经头疼了好几天,又不想叫她到上房院来侍疾,可这又是老爷亲自说出口的话,一来二去的,每回魏鸾来,沅寿都憋着一肚子的不高兴。
这会儿她迎着魏鸾往屋里去,魏鸾眼风扫过,瞧见了她满脸的淡漠和疏离,临到了门口时,脚下顿一顿,不经意似的问出声:“这两天到母亲这儿,我好像都没瞧见采宁,这丫头又到哪里偷懒玩去了?”
沅寿面不改『色』的哦了声,仿佛是没瞧见魏鸾的眼神一般,只是低着头,一味往前引她进门,又抬手打了帘子叫她进,好半天才回她一句:“说是家里头她兄长病了,这两日夫人叫她家去伺候着,还多给了两个月的月例银子,毕竟是在夫人跟前服侍了这么些年的人。”
“那倒是。”魏鸾漫不经心的提步子进门,“到底在跟前服侍的久了的人,用起来又顺手,平日里也听话,人家家里遇上了难处,是该这样子。爹从前也总说,待下要宽厚。”
她就像是话里有话,沅寿一下子便不再接了。
魏鸾扫过去一眼,见她面上仍旧没有多大波动,心下不由嗤笑。
她们这场戏演的倒是很足,像是蛛丝马迹不『露』,可偏又卖出采宁这么大的漏洞来。
实则眼下魏鸾才越发信了,采宁这丫头八成是没什么问题的。
章氏吃坏了的东西,十有**和姐姐送来的点心有关,她想章氏也一定还留有后招,不过不是目下而已。
查采宁一定是查不出问题了,沅寿这样信心十足的模样
魏鸾略眯了眼。
原本她还想着,采宁日日在上房院服侍,又是章氏近身的丫头,多少知道些内情,倘或知道了章氏这样拿她做了一枚弃子,还有不寒心生气的吗?既恨上了章氏,再加以循循善诱,总能从采宁的口中听到些什么。
现在看来,黎晏是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她难免有些灰心,却又正好听见章氏叫她。
虽然养了几日,精神也见好,但按周太医说的,最好还是先不要下床,安心静养。
伤了精气神原就是可大可小的事儿,如今算是运气好,没什么大碍,最好是仔细将养一番,免得有什么后患。
起初章氏好像起过什么疑心,说到底周太医是齐王府的人,她大约是怕周太医伙同了魏鸾害她。
虽然养几天病看起来没什么打紧的,但实际上她这个当家主母一病下去,府里大小事务,少不了要交到魏鸢这个大姑娘手里去。
章氏这么多年,把手中权柄看的比什么都要重,自然不甘愿,所以刚转醒时,强撑着说自己并无大碍,不愿意听了周太医的。
后来还是魏业再三的劝了,周太医也与她说过几次其中厉害,她渐次信了,也重视起来,才不敢再说这样的话。
为着还没能下床,章氏开口时语气难免带着三分虚弱,听来多出些有气无力来:“你和沅寿在说什么?怎么又是难处,又是宽厚的。”
魏鸾迈开步子往她床边儿靠过去,大概离着床沿有三两步时站住了脚。
她先探着脑袋瞧了眼章氏脸『色』,果然比前两日好看的多,跟着才蹲身端了个礼:“我瞧今日母亲的脸『色』越发好了,大约再养个三五日,就能大好,周太医的医术果真是没话说的。”
“宫里头点了出来跟在齐王府服侍的,能错到哪里去?那自然是没话说的医术,才能得了这份儿恩典。”章氏翻了翻眼皮看她,“问你话呢。才刚和沅寿在说什么?是遇上事儿了,还是鸢儿有什么料理不过来的?”
魏鸾略眯了眯眼,却很快又恢复如常。
有时候她越发看不透章氏心思。
姐姐好歹是魏家的嫡长女,她成天也不盼着姐姐好,将来到底对她有什么好处?
魏鸾略叹了声:“外头都好,姐姐也没有料理不过来,横竖还有川叔他们都晓得帮衬,母亲只管放心就是了。再者说了,姐姐是长女,将来出了阁,也是要独当一面做主母的,如今府上上下叫母亲打理的井井有条,她管起事儿来得心应手,能有什么料理不来的呢?”
她反问了一嗓子,似是无心,却更像是有意。
总归章氏变了脸:“你姐姐出不出阁这样的话,你如今也满嘴胡说了?”
魏鸾忙说不敢:“可上回您不是还叫陈平给我带话,说起什么城西曹家,什么姐姐的婚事”她拖长了尾音咦了声,“是我记错了,还是母亲吩咐错了,又或者,是陈平自己不懂规矩,满嘴的胡言『乱』语,拿这些话来说给我听呢?”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事情,况且陈平也离了府,走的那样不体面
章氏猛然咳嗽起来,有些剧烈,几乎要把五脏六腑给咳出来一般。
沅寿吃了一惊,忙倒了杯水凑上去,把人扶着坐直一些,叫她就着自己的手慢慢的吃下去两口水:“夫人慢着点儿,仔细气儿不顺。”这头说完了,她回过头去看魏鸾,眼底的指责竟也不藏着了,“二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今儿竟是存了心来气夫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