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退让
魏业是在周太医离府之后才回的家,其实在府门口遇上了,说了两句话,知道章氏没有大碍,他才放下了心来。
他近来虽冷落了章氏,可章氏乍然病倒下去,他还是担忧的。
这么大的家业,外头有长子替他分担,而内宅中,诸事就全赖着章氏。
人家说家宅安宁,便是这样的道理,总要有她坐镇,他才多少能安心。
前些日子也是为着她胡闹『乱』来,他才冷落了她。
魏业着急忙慌的往上房院去,到的时候发现魏鸢姊妹和魏子衍都守在床边,而章氏也早挪回了屋里的东暖阁。
兄妹几个见了他来,纷纷起身。
魏业摆手止了,疾步近前,探着头瞧了章氏的脸『色』,这会子已经不是煞白骇人的模样,只是人还有些昏昏沉沉。
他一拧眉心:“还没醒吗?”
魏子衍话接的话,说没有:“不过周太医说了,服了『药』,睡上一觉,过会子也就醒了,叫我们放心。”
魏业哦了一嗓子,稍稍把心跌回肚子里,可转头就变了脸『色』:“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府门口遇上周太医,说是急火攻心,加上昔年落下的旧疾,这几年没好好养一养,一下子成了这样。”他冷着脸叫沅寿,“你们在跟前是怎么服侍的!”
沅寿吓了一跳,也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来,往地上一跪:“今儿是夫人叫了二姑娘来说话,可不知怎么的,好端端的就……夫人她就……奴婢真不知道,那会子夫人和二姑娘在屋里说话,打发了奴婢们都退到外头去守着,突然听见了二姑娘叫人,奴婢们才敢进屋,可进屋时,夫人已经气厥过去了。”
魏鸢眼皮突突的跳:“爹……”
“你住嘴!”魏业呵斥住她,板着脸望向魏鸾站着的方向。
魏鸾没由来打了个哆嗦。
她从没见到过从她懂事以来,爹就很喜欢她,什么好的都紧着她,连大哥也比不过她。
她不是没做错过事情的。
当年还在京城,跟秦令歆争吵打闹,闹大的时候也有,但饶是那样,爹也从来没有责怪过她,更不要说……
这是个什么样的神『色』呢?
眼中有寒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反而能看到些许阴沉,甚至有那么一丝阴鸷。
魏鸾下意识吞了口口水:“爹,我……”
“你跟我来!”魏业也没叫她把话说完,迈开步子就要往外走。
魏子衍却横着拦了一把:“爹素日里宠爱鸾儿,我们也不敢说什么,她年纪小,受宠些应该的,可今儿她把母亲气成这样子,爹也不管教她吗?”
“子衍,你总要让爹问清楚了,难道凭着沅寿一面之词,就是鸾儿把母亲气成这样子了?”魏鸢拉过魏鸾,把人往身后一塞,竟然难得的硬气起来,“你未免也太不把亲妹妹的名声当回事,哪里还有为人兄长的样子!”
魏子衍却理直气壮的挺直了腰杆:“我不拿她的名声当回事?大姐姐的意思,是沅寿撒谎?”
“够了!”魏业在地砖上踏了一脚,呵住了姐弟两个的针锋相对,只是多看了魏鸢一眼。
“鸾儿,跟我来。”他已然是沉声叫的魏鸾,显然不悦。
魏鸾喉咙滚了一滚,到底还是从魏鸢身后步出来,打算跟着魏业出门。
魏鸢抓了她一把:“鸾儿……”
她冲着魏鸾摇头,也不说话,只是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便随着魏业出门去了,只留下魏鸢和魏子衍姐弟两个大眼瞪小眼,谁看谁都不服气。
魏鸾蔫儿头耷拉脑的跟在魏业的身后,一路出来,发现魏业并没有打算带她去书房,只是往外绕了几步,便在院中那棵古槐树下站住了脚。
“爹,我……”
魏业一扬手,示意她什么也不用说:“你故意气你母亲?”
她猛的摇头:“我怎么会?”
魏业便又点头:“那你母亲气厥过去,是不是因为你?”
她抿起唇来:“是。”
魏业眼神略变了变,抬了左手起来。
魏鸾是瞧见了的,眼中惊诧一闪而过之余,更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动手?
她略一合眼,正打算要抬头与魏业说些什么,那只温热的大掌,便落在了她的头顶上。
那是带着安慰的轻抚:“爹?”
“爹信你,你说不是故意气她,那就一定不是故意的。我的鸾儿,是个不会扯谎的好姑娘,只是鸾儿,你母亲病倒,终究是因为你,这阵子,到她跟前去侍疾,学的乖一些,行不行?”魏业带着商量的语气和口吻,其实正是对她的无限宠溺。
魏鸾原本觉得委屈的。
其实这件事,很可能根本就是章氏拿自己的身子来算计她、陷害她,而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爹,更没有想好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
她今日刚拿了沅寿做筏子,说立威其实谈不上,只是章氏步步紧『逼』,叫她不得不反击回去,不然章氏只会越发得意,将来还了得吗?
可是眼下她爹这样信她,她的委屈,一下子就散去了大半。
又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魏鸾笑了下:“我知道,我不会叫爹为难的。”
魏业眼底的怜爱愈发浓烈:“你二哥……你二哥一向是这样,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有些事情,爹心里知道也明白。不过鸾儿,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往后在你母亲面前,便是无意的,也还是尽量不要惹她生气。这些年,她『操』持家里,的确是受累了的,周太医的话你也要听到心里,气急攻心到底伤身,你也不想是不是?”
她不想?她怎么会不想。
章氏是死是活和她都没有多大的关系,更不要说在章氏做了这么多事之后。
只是这些话,暂且没法子告诉爹罢了。
关于秦令歆的,关于宋家的,甚至是,关于这次章氏突然病倒的。
这些都是阴谋算计,是章氏陷害她的手段。
姐姐有句话说得对,她的名声,难道就不顾全了?
这些人,一门心思要坏了她的名声她忍,这一时意气她当然可以不争,但以后,可就说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