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翊飞一个机灵清醒过来,隐约间看到薛毅飞的姿势,顿时一阵毫没来由的紧张。
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压低了声音问:“出什么事了?”
薛毅飞眼睛始终盯着窗外的黑暗,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陈翊飞立马闭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等了一小会儿,他实在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学着薛大胡子的交姿势凑到窗前。
窗外一片黑暗,那些点亮的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大半,整个镇子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清冷的月光之下,只能勉强看清近处的房屋轮廓,稍远一点,就只有一片黑暗。
竖起耳朵仔细听,枪声不知道因为什么停下了,窗外一片寂静。
若是往日,宁静的深夜根本没什么特别的,可今天与往日不同,窗外的寂静仿佛预示着什么,陈翊飞又是烦躁又是不安:“哪里打枪?”
黑暗中,薛毅飞眉头深锁,正想说话,门外忽然传来匆促的脚步声,接着房门拍得咣咣响,胖老板的声音传了进来:“老薛,快出来!”
薛毅飞一个箭步蹿过去,一把拽开了门:“出什么事了?”
胖老板一脸焦急:“一会儿再说,大厅集合,快!”说完就去敲下一个房间。
转身的一瞬间,陈翊飞看到胖老板那支枪已经卡上了弹匣,他的心情毫没来由地舒畅了许多。
大厅里灯光昏暗,与平时的明亮完全不同。
没多一会儿,十几个住客全部到齐,有的惊恐有的疲惫,也有的满不在乎……比如薛毅飞。
胖老板表情沉重:“各位,刚接到通报,前边的情况不怎么乐观,全镇从即刻起进入紧急状态,老人、女人和孩子撤进基地避难,男人领取武器,准备战斗!”
住客们顿时惊呆了,一个满脑袋卷毛的住客脸色苍白,疲惫的脸上写满了不安:“战斗,跟谁战斗?”
胖老板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原生物种。”
卷毛更加惊恐:“它们很危险,是吗?”
“抱歉,我也不清楚。”胖老板说。
另一个高壮的住客愤愤不平:“谁爱去谁去,我们又不是镇上的人!”
胖老板:“但你们已经在这儿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原生种从不优待俘虏。”
一个女住客都快哭出来了,她死死拽住男伴的胳膊,两条一字眉扭成了麻花:“你们怎么能这样?”
男伴的山羊胡子翘得老高:“就是,你们怎么能这样?”
胖老板:“没人愿意这样,但事情已经发生了,逃避不是办法,除了积极应对,还能怎么办?”
一个看起来不差钱的住客大声嚷嚷:“我是旅客,我要离开,现在就离开,让鹭州城派飞机来接我们!”
胖老板:“从鹭州城飞到这儿,最快也得八个小时,连老人都要拿起武器保卫家园,你打算跟女人和孩子一起避难吗?你还是不是个长卵子的男人!”
不差钱脸色难看到极点,一会青一会白,他不想死,可他宁死也不愿意说自己不是个男人。
陈翊飞越来越惊诧,下意识地看了薛毅飞一眼。
他一直以为胖老板是位和气生财的生意人,可现在的胖老板不卑不亢据理力争,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本年度最帅的胖子,非罗老板莫属!
薛毅飞误以为陈翊飞是心底不安,马上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别紧张,一会儿跟着我!”
陈翊飞绷着脸翻了个白眼儿,用眼神传达了一个非常明确的意思:我没紧张!
薛大胡子很应景地挑了挑眉:我已看穿你的伪装!
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引擎轰鸣,胖老板迈步出门:“跟我来!”
住客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脚底下都和生了根一样,全都想看看别人怎么选择。
薛毅飞暗暗叹了口气,拽了陈翊飞一把,第一个跟上去。
其他人一看,有的认命跟上,有的继续犹豫,但跟上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几个人再也站不住了,连追几步急忙跟上。
出门的时候,几辆军车已经停在街边,附近的居民涌上街头,把军车团团包围。
一位军官利落地爬到车上:“老人、女人和孩子现在就上车,其他人来我这儿集合!”
人们立刻行动起来,看似一片混乱,实则乱中有序,没多一会儿,女人和孩子全都上了车,但许多老人拒绝登车。
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最彪悍,肩膀左右一拱,把其他人顶到一边,第一个站到军官面前。
军官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老刘叔,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赶紧上车进基地吧!”
“嫌我老是不是?少特么废话,老子打仗的时候,你还特么没断奶呢,别特么耽误时间,枪给我!”
军官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挨骂了却不敢回嘴,有心拒绝,可是看到以老刘叔为首的老家伙们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他只能把满肚子脏话咽回肚子里。
尊老爱幼尊老爱幼,我特么忍……
负责分装备的小战士看军官都不说话了,赶紧扫描终端分发装备,手脚那叫一个麻利。
老家伙们拿到装备之后,以不亚于年轻人的熟练和利落穿在身上,不用任何人命令,自动分成几队,甚至来不及和家人告别,就在沉默中列队出发。
陈翊飞刚刚还觉得这群老人无理取闹,可是看到这一幕,他突然发现自己想错了。
老家伙们离开,其他人继续领装备,所有人的速度都快得惊人,没多一会儿,男人们分成几队分头出发。
陈翊飞看到队伍里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最多也就十四、五的样子,比他还要小一截。可他们紧紧绷住还带着稚气的小脸,拎着枪跟在队伍后面,亦步亦趋地没入黑暗之中。
陈翊飞有点发愣,其他人却见惯不怪。
在这里,十四、五岁已经是大孩子了,只要能拿起枪,就必须参加战斗。
不仅如此,还有一批本该撤进基地的女人也留了下来,她们沉默地排队,沉默地领取武器,再在沉默中列队离开,整个过程和男人们一样熟练,一丝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