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眼天使说完,己明不敢耽搁,当即拔腿回家,心情忧悒沉重,他走回宫居,见着那些高傲的求婚人,正在庭院里撕剥山羊,烧退肉猪的畜『毛』。
其中那个讨厌的提努斯,咧着嘴,冲着己明走来,抓住他的手,叫着他的名字,说道“雄辞漫辩的己明,何必怒气冲冲?不要再盘思邪恶,无论是话语,还是行动;来吧,和我们一起吃喝,像往常一样。你的那些族人会把一切整治妥当,备置海船,挑选伴从,使你尽快抵达你想去的地方,打听你爹的消息,搞清楚那位高贵的人儿现在何方。”
善能思考的己明听罢这番话,答道“提努斯,我绝不会和你等一起吃喝,默不作声,保持愉快的心境,面对厚颜无耻的食客;在此之前,你们欺我年幼,耗毁了我巨大的财富,成堆的好东西,这一切难道还不算够?现在,我已长大成人,已从别人那里听晓事情的经过;我的心灵已注满勇力,决意给你们招致凶险的灾祸,不管是前往别处,还是留在这个地方;我将登船出海,我所提及的航程将不会一无所获,作为一名乘客,因我手头没有海船,亦没有受我调配的伙伴,这一切,我想,正是你们的愿望。”
说完这些,己明脱离安提努斯的抓握,轻捷地抽出手来;求婚者们正在宫内准备食物,交谈中讥刺己明,出言侮辱,某个傲慢的年轻人如此说道“毫无疑问,己明正刻意谋划,要把我们除掉,招来一伙帮手,对此他已不能再等,急如星火;也许,他将有意前往更远的某处,丰肥的谷地,带回某种毒『药』,撒人酒缸,把我们放倒。”
接着,另一个傲慢的年轻人这般说道“天知道,当步入深旷的海船,他是否也会像己明那样,死于非命,远离亲朋?假如此事当真,他将大大增加我们的工作我们将清分他的财产,把家居留给他母亲看守,偕同娶她的新人。”
他们如此说道,而己明则走下父亲宽敞的藏室,顶着高耸的房面,满装着成堆的黄金青铜,叠着众多的衣箱,芬芳的橄榄油,还有一缸缸陈年好酒,口味香甜,成排站立,装着神圣的、不掺水的浆酒,靠着墙根,等待着挪己,倘若他还能回来,冲破重重险阻;两片硬实的板面,两扇紧密吻合的室门,关锁一切,由一位『妇』人照管看守,日以继夜,以她的小心和警慎,那位忠心的管家,就是克蕾娅。
己明把她叫人房内,说道“亲爱的保姆,替我装一些香甜的美酒,装入带把的坛罐,最好的佳品,仅次于你专门储存的那种,就是为了挪己,苦命的汉子,以为他还能回返家乡,逃过死和命运的追捕所预备的那种;装满十二个坛罐,用盖子封口;另给我倒些大麦,装入密针缝制的皮袋,手磨的精品,要二十个衡度的数量,不可缺少,也不用多装;此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告;把这一切整治就绪,放在一堆,我将在晚间取物,等母亲登临楼上的房间,打算将息的时候。我将前往海外之地,询问有关父亲回归的消息,碰巧能会有所收获。”
听罢己明这番话,克蕾娅,他所尊爱的保姆,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吐出许多关心的话语,对他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心爱的孩子,让这个念头钻进了你的心窝?为何打算四出奔走,你,惟一受宠的独苗?卓越的挪己已死在异国他乡,远离故土;这帮家伙会聚谋暗算,在你回返的途中。你会死于他们的欺诈,而他们将分掉你的所有;不要去,留在这里,看护你的家业;无须担冒风险,四出『荡』游,吃受苦难,逐走苍贫的洋流。”
听罢克蕾娅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己明答道“不要怕,保姆;我跟你说,此项计划原本出自天使的意志;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你要发誓不将此事告诉我钟爱的母亲,直至第十一或第十二个天日的来临,或直到她想起我来,或听说我已出走,这样,她就不会出声哭泣,用眼泪涩毁白净的面皮。”
己明言罢,老『妇』对神许下庄重的誓诺;当发过誓咒,立下一番旦旦信誓后,她随即动手,舀出醇酒,注入带把的坛罐,倒出大麦,装入密针缝制的皮袋,而己明则走回厅堂,汇入求婚人之中。
与此同时,羊眼天使的心绪转向另一件要做的事情;她遍走全城,以己明的形象,站在每一个遇会的凡人身边,要他们晚上全都集聚在迅捷的海船旁;然后,她对诺厄蒙发问,要一条快船,后者当即答应,满口允诺。
那个时节,太阳西沉,所有的通道全都漆黑一片;她把快船拖入大海,把起帆的索具全都放上制作坚固的海船,停泊在港湾的边沿;豪侠的伙伴们拥聚滩头,羊眼天使催督着每一个人。
紧接着,羊眼天使心绪旁移,转向另一件要做的事情;她离开船边,来到挪己的家居,用香熟的睡眠蒙住求婚的人们,中止他们的饮喝,打落他们手中的酒杯,这帮人起身回家,『乱』步城区,前往睡躺的去处,再也稳坐不住,荷着蒙眬的睡意,紧压在眼皮上头;然后,羊眼天使叫出己明,从建造精固的房居,幻取门托耳的形象,摹仿他的声音,开口说道“己明,你的伙伴,胫甲坚固的船员们已坐在木桨之前,只等你发号施令。快去吧,不要再迟搁我们的航程。”
说完这话,羊眼天使引路疾行,己明紧跟其后,踩着羊眼天使的脚印;他们来到海边,停船的滩头,见着那些蓄留长发的伙伴,已在滩边等候;其时,己明,灵杰豪健的王子,开口喊道“跟我走,我的朋友们,把粮酒搬上船艘,现已堆放在宫居里头。但我母亲对此一无所知,女仆们亦然,例外只有一人。”
己明说完以后,引路前行,众人跟随其后;他们把东西搬运出来,堆入制作坚固的海船,按照己明的指令;己明登上海船,但羊眼天使率先踏临船板,下坐船尾之上;己明坐在他近旁;随员们解开尾缆,亦即登上船面,在桨架前下坐。
羊眼天使送来阵阵疾风,强劲的强风天使,呼啸着扫过酒蓝『色』的海波;己明高声催喊,命令伙伴们抓紧起帆的绳索,他们闻讯而动,树起杉木的桅杆,『插』入深空的杆座,用前支索牢牢定固,手握牛皮编制的绳条,升起雪白的帆篷,兜鼓着劲吹的长风;海船迅猛向前,劈开一条暗蓝『色』的水路,浪花唰唰的飞溅,唱着轰响的歌,海船破浪前进,朝着目的地疾奔。
他们系牢缆索,在乌黑的快船上,拿出兑缸,倒出溢满的醇酒,泼洒祭奠,对那些大能的天使祭祀,首先敬奉羊眼天使,海船破开水浪,彻夜奔行,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就在那黑暗和黎明交换的刹那间,太阳天使从绚丽的海面上探出头脸,升上铜『色』的天空,送来金『色』的光芒,给那些主管各界的天使和世间的凡人,普照在盛产谷物的农野。
己明他们来到北山的一个大城,墙垣坚固的城堡,只见人们正汇聚海滩,用玄『色』的公牛尊祭黑发的裂地天使,也是海洋天使,人们分作九队,各聚五百民众,每队拿出九头公牛,作为祭品奉献,当他们咀嚼着内脏,焚烧牛的腿件,敬祀天使的时候,己明一行放船进入海湾,取下风帆,在匀称的海船,卷拢收藏,泊船滩沿,提腿登岸。
己明步出海船,但羊眼天使着岸在他之前,眼睛灰蓝的羊眼天使,首先发话,对他说道“现在,己明,可不是讲究谦和的时候。我等跨渡沧海,不正是为了打听乃父的消息身骨埋在何处,如何遭受死难?鼓起勇气,昂首走向这里的主人,就是那个斯托耳,驯马的能手,我们知道,他的心中珍藏着包含睿智的言谈;你要亲口恳求,求他把真话直言,老人心智敏慧,不会用谎话搪塞。”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己明答道“我将如何走上前去,门托耳,怎样开挑话端?对微妙的答辩,我没有可用的经验。年轻人脸嫩,对长者发问,难免感到窘急。”
听了己明这番话,羊眼天使答道“你的心灵,己明,会为你言词,而天使的助佑会弥补你的缺憾,你的出生和成长,我相信,都体现了那些大能天使的关怀。”
说完这些,羊眼天使引路疾行,己明跟随其后,踩着他的脚印;他们来到当地人聚会的场所,主人斯托耳和他的儿子们息坐的地点,伴从们在王者身边忙忽,整备宴席,穿叉和炙烤肉块。
眼见生客来临,他们全都迈步向前,挥手欢迎,招呼入座;拉托斯,斯托耳之子,首先走近他们身边,握住他俩的手,让他们在宴席边下坐,就着松软的羊『毛』,铺展在海边的沙滩,旁邻着他的父亲和墨得斯,他的兄弟。
拉托斯给两人端来肥牛的内脏,倒出醇酒,注入金杯,开口说话,对着羊眼天使“现在,我的客人,请你对裂地天使祈祷,你等眼见的宴会正是为了庆祭他的荣烈;当你洒过奠酒,做完祷告,按我们的礼仪,即可递出香甜的杯酒,给这位后生,让他亦可祭酒,我想他也会乐于对裂地天使祈愿;凡人都需天使的助佑,没有例外,此人比你年轻,是我的同龄,所以我让你先祭,给你这个金杯。”
拉托斯言罢,把一杯香甜的醇酒放入羊眼天使手中;后者满心欢喜,对年轻人的周详非常赞赏,把金杯首先交给他祭奠。
羊眼天使当即开口诵祷,用恳切的言词“听听我的祈诵,环绕大地的海洋天使,不要吝惜你的赐予,实现我们的希求,我们的告愿;首先,请把光荣赐给斯托耳和他的儿子,然后,再给出慷慨的回报,给所有的北山人,回报他们隆重的祭献;答应让己明和我返回故里,完成此项使命,为了它,我们乘坐乌黑的海船,来到这边。”
羊眼天使如此一番祈祷,而他自己已既定了对祷言的实践;他把精美的双把酒杯递给己明,挪己的爱子开口祈诵,重复了祷告的内容。
当炙烤完毕,他们取下叉上的熟肉,分发妥当,进食美味的肴餐;当众人满足了吃喝的yuàng,斯托耳,勇猛的车战者,首先开口说道“现在,我们似可询问眼前的生客,问问他们当为何人,趁着各位已饱尝饮食的欢悦,合宜的时候;你们是谁,陌生的来人?从哪里启航,踏破大海的水面?是为了生意出航,还是任意远游,像海盗那样,浪迹深海,冒着身家『性』命,给异邦人带去祸灾?还是探险猎奇,寻找你们在陆地上不可得到的乐趣?”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己明开口答话,鼓足勇气,羊眼天使的赐予,注入他的心田,使他得以询问失离的亲人,父亲的下落,以便争获良好的名声,在凡人中间“斯托耳,你问我们从何而来,我将就此回言。我们从老家出发,那是在西山脚边,此行只为私事,与公事无关,我将对你道来;我正索寻父亲的消息,四处传播的谣言,但愿能碰巧听闻,有关神勇的挪己的下落,心志刚强的好汉,人说曾和你并肩战斗,攻陷西乃山下东城人的城垣;我们都已听说,所有阵战东城的好汉,如何以各自的方式,临受悲惨的死难,但是大能的老大撒旦却使此人的亡故不为凡生知晓,谁也无法清楚地告说他死在哪边,是被人杀死在陆基,被仇对的部族,还是亡命在大海,安红海的浪尖?为此,我登门恳求你的帮助,或许你愿告我他的惨死,无论是出于偶合,被你亲眼目睹,还是听闻于其他浪者的言谈;祖母生下他来,经受悲痛的磨煎;不要回避惨烈,出于对我的怜悯,悲叹我的人生;如实地言告一切,你亲眼目睹的情况;我恳求你,倘若高贵的挪己,我的父亲,曾为你说过什么话语,做过什么事情,并使之成为现实,在东城地面,你等西城人吃苦受难的地方。追想这些往事,对我把真情说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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