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
众人追问。
景杉眉心抽了抽,回首将众人的表情扫视一眼,“既然这被盗的是官印,那说明极有可能幕后指使者也是为官之人,对方这样费尽心思,还不知我们已然将其找回,上朝之时谁发难,那便是谁。”
闻言,大伙立刻露出“原来如此的”眼神。
时间一晃就到了次日早晨,朝堂上言官们依旧像往日一样展开一场唇枪舌剑,众人各执一词,相互弯酸。
争着争着,战火竟被引到了薛林策身上,御史张嘴便又弹劾他身为朝廷三品官员竟将丢失官印,乃是严重渎职。
薛林策和景杉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不咸不淡地反问:“御史大人又是从何处得知我丢失了官印?”
对方正在得意的兴头上,哪管那许多,冷哼一声张口便道:“丢失官印这般重大的事情自然是要及时上报,难不成薛大人怕皇上责罚,竟将这般重要的事也掩盖下来吗?”
他说话时脸上肌肉不断抽动,嘴角差点咧到后脑勺上去,似乎其他人丢失官印于他而言是件喜事。
小皇帝眉心抽了抽,有些看不过去,便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道:“此事昨日是禀报过的,朕都知晓,不过,人生在世有谁不犯错?再者这丢失官印一事极为蹊跷,薛爱卿向来行事谨慎,依朕看,还需重新查证,方能调查清楚其中古怪。”
御史哪里肯依,他好不容易捉住薛林策的把柄,势必要咬下一大块肉来才甘心,便索性不顾小皇帝后面的话,死死抓住丢失官印一事不放。
“皇上,薛大人身为兵部侍郎,乃是我朝三品官员,身居要职,竟连手中官印都看不住,今日渎职,明日便会尸位素餐,这般重大的纰漏,怎是一个区区纰漏二字搪塞过去?”
这人没完没了,面上是一口一个大道理,话里话外却是在引导小皇帝对薛林策施以重罚。
好在小皇帝明事理,不可能被这区区御史给牵着鼻子走。
见皇帝偏向薛林策,御史便有些恼羞成怒,甚至试图煽动其他官员挑拨离间。
见他快要将满朝文武得罪干净,薛林策才和景杉对了个眼神,直言道:“实在不知御史大人从何处得知我丢失了官印,好在昨夜在府中上下寻找了一番,这才发现只是闹了一场乌龙,官印并未丢失。”
御史闻言双眼一瞪,眼睛眨巴两下,额头上的青筋很快鼓了起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小皇帝也借机替他开脱,“官印乃是重中之重的物件,薛爱卿以后当好生保管,既然是乌龙,那此事便翻篇罢。”
御史精心策划这一切,听到这般轻易便要翻篇哪里肯依,他从未听过手下人报告薛林策找回官印一事,马上在心中咬定他是在说谎。
念及此,他又莫名自信起来。
“薛大人,倒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官印丢失一事事关重大,您又只是空口白牙地说其已然找回来,如何服众?”
薛林策瞥他一眼,不动声色道:“既然御史大人这般担忧,那确实当眼见为实。”
说罢,他便伸手在袖中摸索起来,御史咬定他身上没有,想象出他当朝请罪的模样心脏便“砰砰”地敲打得厉害,双眼鼓成灯泡,差点要落在薛林策身上。
不多一会,薛林策便将官印从袖中掏出,果然是完完整整,无一丝瑕疵和污迹。
御史见状大惊,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使劲揉了两下,“怎……怎可能……”
“御史大人,”薛林策回眸看他,声音稳稳当当,面色从容,眼中如一汪波澜不兴的黑色湖水,“如何?您现在可还担忧?”
御史眼珠子一转,又生了别的心思,“你昨日才说官印丢失,怎么可能这么快又找到?我瞧这官印颜色奇怪,莫不是为了搪塞皇上而连夜伪造的罢?”
“御史大人,”景杉终于听不下去,开口打断,“这伪造官印可是欺君之罪,您可莫要张嘴就来啊。”
眼见众言官又陷入争论,小皇帝只觉太阳穴越发肿胀。
就在事态逐渐升级时,兵部尚书站了出来,“皇上,微臣在兵部任职多年,能轻松分辨出官印真假,还请皇上允许微臣鉴别一二。”
小皇帝自然允诺,兵部尚书便过来将官印接过。
他对着日光瞧了又瞧,随后又在手上摆弄一通,片刻后便将其归还给薛林策,冲着小皇帝行了一礼。
“启禀皇上,这官印的确是真的。”
这下御史可是破了防,若不是在朝堂之上,他定要狗急跳墙地乱咬人。
他面色一白,脸上肌肉紧绷,眼睛瞪得比金鱼还大,不可思议地看看薛林策,又难以置信地瞧瞧他手上的官印,实在不明白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几次张张嘴想说点怀疑的话,到最后依旧半个字没讲出口,只得又狼狈地将嘴闭上。
“御史大人难不成还在怀疑吗?”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柳相沧桑却极具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
御史一惊,从眼角偷偷看去,只见柳相花白的眉头皱在一起,满是褶子的脸庞皱缩,浑浊的双眼透着一丝冷淡的威胁之意,他心中一抖,赶紧闭了嘴,“下官不敢,只是……只是这案子颇多疑点……”
“御史费心了,”柳相挺了挺脊背,“不过朝堂之上并非你办案的地方,再者你多番针对薛侍郎,究竟所谓何意?”
御史喉头一哽,脸色像是卡了一根鱼刺般难看,登时有些如芒在背,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下官只是想着,薛大人乃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应当辅佐皇上为皇上分忧,怎么可以犯如此粗心的错误,便……”
“既然乌龙一场,那此事便算是过去,”柳相又强硬地将其打断,说话也半点不留余地,“薛侍郎向来小心谨慎,心细如针,再者,既然先前已经禀报给皇上,你又何必掺和呢?你我皆为臣子,应当替皇上分忧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