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人毕恭毕敬地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搁在景杉书案上,放下去的那一刻,包袱中的物件和案几相撞,发出清脆的“砰”的动静。
他长眉皱了皱,“这便是那玉矿?”
小厮颔首,脸上还沾着些尘土,“此物贵重,大人慢些打开。”
景杉怔了怔,听从劝告小心地解开了包袱皮,看清其中物件的那一刻,他双眼一瞪,总是见多识广,如今也是呆了。
只见那包袱中裹着的竟是足足有脸盆那般大的玉石,半点包裹的岩石灰尘都没有,通体纯净,水色润泽,只是颜色是接近透明的白色,并非是上次薛林策寄送来的翡翠水色。
“大人,这山中确有玉石,”小厮压低了声音,“而且这白玉翡翠几乎是随处可见,一锄头下去,不消挖二尺便可以瞧见玉矿,这块白玉都是我们随手挑选的,水色和料子都是上乘,说明这玉矿中的上等料子随处可见。”
景杉收敛了些愕然神色,抬手触摸案几上的白玉,果然是触手生温,毫无杂质。
“世间果真有这般稀奇之事,”他惊叹一句,随后又快速将玉石包好,“这件事先行保密,谁也不可透露。”
小厮自然清楚,连连应答。
与此同时南方平反的军队是一路高歌猛进,有了花师叔的加入,本就占尽先机的局势更是如东风护体,众人率领的军队清扫干净散碎的叛军,直捣黄龙,一直打到了叛贼战令的州府。
虽是一路势如破竹,可当众人率领人马抵达城墙附近时也减缓了速度,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驻足停下。
叛贼驻扎的城中也是百姓,大伙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暂时在外歇脚,众将领抬头观摩那城墙,只见那墙头上飘着许多黑色小点,像是一群黑色乌鸦,只是其随风浮动,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牢牢束缚住。
众人觉得奇怪,便小心翼翼靠近了些,瞧清楚后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那哪是什么乌鸦,分明是一个个风干的人头!
城墙上头阴云密布,阴风四起,枯槁的人头便随风飘起,忽上忽下,简直和阎王大殿无异,叫人瞧得心惊胆战。
“这帮叛贼简直不是人!”柯苒气得捏紧拳头,开口时声音都高了八个度,“那些可都是无辜百姓的头颅啊!那些百姓难道不是他们的同袍吗?竟这般对待他们!”
花师叔攥紧手上的红缨长枪,“这帮邪教竟这般猖獗,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空中忽然响起“咻”一阵尖利的破风声,花师叔眼疾手快,手上长枪一扫,便将连续而来的三支冷箭全部扫落马下。
“你们这帮乱臣贼子大势已去,还不快快放了城中百姓束手就擒!”
花师叔高声呵斥,红色的衣角从黑色的铠甲下露出一二,如一束被盔甲包裹的红色火焰。
此话一出,几个叛军统领当真在城墙上露了头来,薛林策眼神敏锐,发现其中不仅有叛军,还有先前在战场上跳大神祈雨的男子。
“我看该束手就擒的是你们!”那奇装异服的男子大喝一声回应,“我是红阳道的大祭司,方才我们已经作法完毕,城门有上古众神保佑护法,你们休想伤我们分毫!识相的就赶紧投降!”
常玉虎听了这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下就惹恼了那号称大祭司的男子,他双眼一瞪,脖子上戴着的羽毛饰品也跟着炸毛,像极了发怒的公鸡。
“你胆敢嘲弄神明!”大祭司将手上镶嵌着各式金属的权杖耍得虎虎生风,“简直活得不耐烦了!等会儿你就知道是什么后果了!”
常玉虎不卖他的账,冷笑一声,骑马上前,怼在城门口和他互骂起来。
“呵,你一口一个神明,你的神明长什么模样?怎么不见得他出来露面?让我看看长了几个脑袋几张脸!”
大祭司气得浑身发抖,捏紧了权杖,身上的羽毛全部竖了起来,像是打架的禽鸟。
“大胆!竟敢对神明这般不敬!你们如今速速投降,我还能替你们请求神明网开一面饶你们不死,难道上次攻城你么还未见过神明的本事吗!竟还敢在此叫嚣!”
此话一出,他周围的将士忽然像是摁下开关一般齐刷刷嘲讽大笑起来。
常玉虎哪管这个,他也大笑两声,声调粗犷豪迈,将对方的气势完全碾压,“笑煞我也!老子长这么大从来只听过神仙保佑百姓,护世人周全,你这是祭拜的什么古神?让他来护你这乱臣贼子的城池,即使是神,也是个邪神,你们罔顾律法,残害百姓,就是神仙老子也杀给你们看!”
常玉虎是在市井勾栏中长大,没少观摩街头地痞泼妇等吵架,骂人的话他一学一个准,知道怎么把对方惹急眼了,这番话一下来登时把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大祭司气个半死。
他立在高墙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活像一只笨重的大鸟,半天没有开口反驳,随后,他竟拿起权杖扭头离开了。
这会儿是打仗前双方相互试探的环节,还不是正式交战的时候,叛贼气势已然输了一大截。
入夜,摄政王命众人在城外山林中暂时驻扎,众统领们聚在营帐中商议今日城墙上的争论一事。
“这帮孙子残杀百姓,不能就这么算了!”
常玉虎还在气头上,激动处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桌上的盆碟叮铃哐啷地响动。
“如今还不清楚城内情况,还不能贸然动手。”
薛林策劝阻。
“在不快些,怕是这帮孙子要将城中百姓屠戮殆尽了!”另一将士也激动起来,“我们得尽快攻城!”
这一番话说得其余人心中也是慷慨激昂,登时营帐中一片赞同的回应,个个迫不及待要攻城。
“且慢,”关键时候还是唐洛瑜出声阻止,“攻城是必然会的,但是我们还需得将城中情况探听一二。”
“叛军州府戒备森严,固若金汤,我们即使想探听也探不出个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