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极为坚硬,硌得她脊背发疼,她从腰间抽出火折子,吹了好一会才点燃。
明亮的橘色光线立刻驱散开一片黑暗,借着这巴掌大的火光,她终于看清自己的现状。
此处是一处黑黢黢的山洞,四处皆是干燥的岩石,只有头顶有股小得快要干涸的泉眼,正在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水,地面是凹凸不平的大大小小石块,她方才就躺在这些石块上,难怪会硌得全身发疼。
摸索一阵,她身上恢复了些力气,拨开洞穴前的草丛往外开,只瞧得外面也是漆黑一片,想来应该进入深夜。
举着烛火看去,洞穴外面是一片幽深的草木,杂草树木从四面八方延展开来,烛火尽头未达末端。
虽然都是山野,可唐洛瑜还是敏锐地察觉这里并非众人聚集的山谷。
她如今在何处?又为何在这里?
岑举的名字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莫非是此人背着大伙将她丢弃在此处?
心中想不出个答案,外面又天寒地冻乌漆嘛黑的,她只好暂时收了火折子,捡了些干净的草叶子回山洞,打算在此处对付一宿。
她没花多少力气就点燃了一朵小小的篝火,火焰腾地燃起,将黑漆漆的山洞覆盖上一层温润的橘色,热度瞬间将她包围,驱散开了冷冽的夜风,也让她心中安定不少。
铺开草叶,她忽然在篝火旁踢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举着火把靠近,她看清那原来是一个小小的包袱。
那包袱皮是寻常的深褐色,方才洞中太暗,她一时没有察觉,还以为是凸起的岩石。
好奇之下她便将其拖过来,三两下将包袱皮拆开,只见其中并无什么稀奇物什,只有她自己的发钗发饰和几两碎银。
唐洛瑜脑子一转,立刻明白过来,登时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敢情当真是岑举给她下了迷药后将她送到了此处,还特地将她随身携带的东西也一并留了下来,甚至还贴心地在她身边留了几两碎银当做盘缠,看来是铁了心要让她离开。
她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又反手将碎银和发钗堆在一块封好,包了衣服后当做枕头垫在脑后。
这一晚她睡得极不踏实,远远近近总传来些狼叫,月光被外边遮天蔽日的树木遮盖不少,几乎没有光亮从枝叶间漏下来,万籁俱寂的夜晚中,什么风吹草动都极为明显。
她能清晰地听见头顶的滴水声和冷风吹过锋利的岩石时发出的类似人类哭泣的尖利声响,如同百鬼哭喊,吵得她心脏砰砰直跳,不断地敲击胸腔。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皮越发沉重,最后终于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她被洞穴外的鸟鸣吵醒,迷药的药效已经全部褪去,她身上又恢复了许多气力,四肢也灵活不少。
一个翻身坐起,昨夜还恐怖至极的山野此时显得美丽幽深,一道薄纱般的乳白色雾气轻轻悬浮在空中,还未带上燥热的金色日光穿过碧绿的枝叶变成一道道细小的光柱照射进薄雾,看得清楚其中翻转跳跃的小小水珠。
四面八方皆是齐腰高的草丛,空气湿润又清冷,山洞口生长着一株不明名字的火红色浆果,枝干上站着一只歪着脑袋好奇瞧着唐洛瑜的蓝色小鸟,它嘴上叼着一只浆果,小小的眼睛圆溜溜的。
唐洛瑜在原地休整一会儿,随后就将包袱背在身上走出洞穴。
她才不会由着那岑举牵着鼻子走,他将自己送走,自己又走回去便是,她堂堂唐家千金大小姐还能让他给拿捏了不成?
她紧了紧身上的包袱,沿着河流往同一个方向走,她清楚地记得之前的路上也有一道河流,只要沿着水路,就一定能追上他们。
从早上走到中午,日头逐渐升上头顶,慢慢带上了燥热的暑气,不久她便走得一身汗津津的,周围草木渐渐稀疏,日光最热那会儿连个阴凉的地儿都没有。
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将衣领都浸润成一片深色,她内衫也被濡湿,额前的发紧紧贴在面颊上,再加上一上午水米未进,她的肚子很快唱起了空城计,咕噜咕噜叫个不停,铆足力气走了几个时辰的四肢也慢慢变得僵硬无力,甚至连眼前都开始冒起星星来。
无奈,她只得摘了些叶子来编织成一草帽戴在头上,将包袱卸下来,在溪水边休憩片刻。
日头太过猛烈,湍急的溪水都被照得发烫,“啪啪”地拍打在岩石上时迸裂出许多晶莹的水花,翻滚扑腾,像是煮沸的开水。
心头像是燃起了一股火焰,唐洛瑜走得脚底发疼,开始在心里唾骂起这不仁不义的岑举来。
燥热之际,她忽然瞥见满是石子的路上好似有一抹绿色。
心中一动,她赶紧收拾了东西往那抹阴凉直奔而去。
近了!近了!
她在心中欢呼起来,脚迫不及待地踏上草丛,却忽然听得足下“咔嚓”一声动静,一阵剧痛突袭而上。
她下意识低头,只见一只藏在草叶中的捕兽夹竟牢牢咬住了她的脚踝,深渊巨口般的机关死死咬进她的肌肉,顿时鲜血汩汩而出,顷刻间就将她的衣摆和鞋袜染成一片深红。
疲劳和剧痛的双重打击下,唐洛瑜只觉眼前忽然发黑,还未来得及想办法挣脱,身子就已经先她的脑子一步扛不住。
她双眼一闭,四肢发软,竟就这样仰面栽倒在地。
不知在地上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好似感觉有人将自己脚踝上的捕兽夹掰开,又感觉好似有人将自己轻巧地抱起,一路往前走去……
再次睁开眼睛时入目是一片温暖的橘色,她揉了揉眼睛,看清那是木质的房梁,身下是一片柔软,足踝的疼痛也消减不少。
她是在别人的家中吗?
唐洛瑜心中的弦又猛然绷紧,下意识坐起上半身,还好,她的四肢尚且有气力。
动了动脚踝,那股马上席卷而来的疼痛告诉她今日之事不是幻觉,揭开盖在身上的薄被,她发现伤口明显被处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