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洛瑜眉心抽了抽,“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一路跟踪到了岳东来,这里不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
“哼,”薛母半步不退,激动得脸色通红,“撒野?到底是谁不讲理?”
她双手插在腰间,叫骂时满嘴都在喷唾沫星子,活脱脱一把煮沸的大茶壶。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骂醒薛林策,你看看你干的这些好事,你住这样好的地方,还当上了岳东的知府,可知秀春住在怎样的地方!又是怎样的食不果腹!”
她气急败坏,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黑,“都怪你挤兑他的身份,你现在的一切本来应该是他的,你还强占着不放,简直令人不齿!”
“住口!”柯苒听不下去,只觉耳朵刺挠得厉害,拿手指捅了捅,厉声制止,“你在京城中闹也就算了,还跟到岳东来,事情尚未验明就大呼小叫,再者,即使是真的也是你早年不言明真相的错,你事先有那么多机会说明的时候选择闭嘴,这会子倒是怪起别人来了?”
柯苒一张嘴就像是机关枪,突突突地将薛母好几次吵闹都噎了回去,柴进见势不对,赶紧去拦他,将他往屋中拉,他却挥舞着手脚胡乱挣扎,铁了心要吵赢。
他扒着门框,声音高了八个度,“还不都是你的错?要是你早些时候便说了,现在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吗?我真是看着你就来气!”
薛母第一次骂街遇到对手,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双眼浮现上一层猩红,竟像是要滴下鲜血来!
“你!”她伸出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众人,又恨恨地瞪向薛林策,像是恨不得将他吞吃入腹,“都是你霸占着秀春的身份不让,我今天一定要让你好看!”
说罢,她面上肌肉一紧,紧接着,她忽然从墙角便抄起一根木棒,大喝一声高高举起,冲着薛林策的门面而来。
薛林策眸光一凛,将唐洛瑜拉到身后,柴进紧了紧拳头,趁着薛母高举棍棒扑来时一个箭步上前,一掌打在她肩头。
薛母吃痛,肩膀瞬间失去所有气力,两条胳膊立刻无骨似地耷拉下来,木棍也“砰”的一声落在地面上,一个重心不稳,往后趔趄两步,“哐”一声闷响后人也跌坐在地上。
“你敢让人动手打我!”
薛母恼羞成怒,一双眼像是点燃的红碳,极其败坏,额角上青筋暴起,一跳一跳叫人心惊胆战。
薛林策冷眼瞅着她,半步未退,“你虽然对我有养育之恩,但尽做一些不义之事,今日又以下犯上,冒犯朝廷命官,休怪我不讲往日情分。”
薛母适才清醒些,胸口起伏半晌,往后退了两步,太阳穴跳个不停,开口时却依旧嚣张跋扈,“你以为你能拿我怎么样?本身就是你的错,还不让人说了?”
唐洛瑜听得心烦,索性不再管她的絮叨唾骂,冲柴进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从屋中取了绳索过来,薛母大吃一惊。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敢动我!”
柴进不管那许多,上去就将她双手反剪,拿绳子捆了,柯苒在一旁幸灾乐祸,“动你就动你,怎么的?只许你胡搅蛮缠不许我们动粗咯?”
薛母被五花大绑,嘴上依旧喋喋不休,唐洛瑜不想同她继续吵闹,干脆拿了布团过来将她嘴塞住,她一闭嘴,整个世界便安静不少。
“将她丢进柴房,”唐洛瑜唤来几个府兵,“若她再敢来岳东胡闹,下次不用禀告了,直接捆起来关好就是。”
府兵们领了吩咐,齐齐上前将薛母架起,随后便不管她的挣扎乱动,一路将她拖出岳东府的大门。
闹剧之后,府中总算是安宁不少,几人相继回到大厅,陈维岱还紧张地将柯萤护在身后,待几人坐定后他方才轻松几分。
柯苒适才吵闹了好一会,这时便觉口干舌燥,抬手拿起茶盏,“咕咚咕咚”地连续灌了好几杯下去。
柴进将手肘搁在桌上,捏着下巴沉思。
“怎的了?”
柯苒瞧出他的异样,胡乱地擦了一把嘴角问道。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柴进小幅度地摇头,“往日那妇人胡闹归胡闹,但她心里想的便是如何用薛兄的身份替自己捞取好处,如今薛兄已然做上岳东知府,她当是极为高兴拼命护住才是,怎么冒出个邓秀春后便又二话不说拥护他了?”
唐洛瑜思索片刻,“说不定是她觉得未在林策身上得到好处,这才想换个人选。”
“哼,”柯苒从鼻子里冷笑一声,“那邓秀春我也瞧过的,长得贼眉鼠眼,能顾及她就怪了,说不定这两人狼狈为奸,正在计谋如何坑害咱呢。”
“我觉得不止这么简单,”柴进倒是粗中有细,“她的举动实在是异常,倒像是……中邪。”
柯苒闻言身子一颤,差点将口中的热茶喷出来,咳嗽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中邪?”
二人对视一眼,随后,众人也渐渐摸索出些不对。
“说来也怪,”唐洛瑜拢着双手,“我们昨日去景府时她便激动非常,一直大喊大叫,双眼血红,青筋暴起,闹腾那许久竟然还有力气追到岳东来,实在是奇怪。”
柯苒搁下茶盏,拖住下巴,“你这样说我倒是想起些不对劲的地方,此人面相凶狠,印堂发黑,倒像是中了……”
“蚕蛊。”
柯萤接过话茬,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她身上,只瞧得她面色冷肃,细眉轻拧。
“方才我也瞧了一眼,那人面色青黑,激动非常,很像是中了蚕蛊,这蚕蛊是金蚕蛊的变种,下蛊人能用蛊虫控制对方心智,但能保证对方的性格心性不变,将其变成一个为自己所用的傀儡。”
柯萤擅长蛊毒之术,将其症状一一道来,众人听在耳里,心里也将薛母的情况挨个对应上,很快,大伙脸上的表情都严肃复杂起来,屋中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沉闷之际,柯苒缓缓开口提出疑点,“可是,我和师妹只是随口揣测,并未把脉,并不能确定确实是蛊毒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