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淞小心地将山参取出,大伙好奇,纷纷引颈而望,却见那包治百病的百年山参瞧起来并无特别之处,只不过颜色深些,身子壮些。
喻承泽眼巴巴地瞧着宝贝拱手让人,何淞才不客气,取出小刀报复性地切了一大块下来,这一刀像是割在喻师父的心坎上,他丝丝地吸了口凉气。
何淞有些不悦,挖苦道:“这有什么舍不得?你可是把我徒弟都打成重伤!”
此话一出,喻承泽只得赶紧憋屈地住口,将那切到只剩下一半的人参小心地收在木盒中,再次塞回到包袱里。
何淞将那人参快速洗干净后捣碎,拿热水冲了送过去,柴进心领神会地接过,小心地将参汤吹凉后喂到了柯苒嘴里。
柯苒此时意识半梦半醒,服药倒也顺利,热汤顺着肠毒灌下去,身上好似千万个毛孔地舒张了,那股在五脏六腑间胡乱穿梭,震得乱疼的怪力也陡然消失,越发微弱的脉搏逐渐有了生机。
不到半柱香的工夫他便睁了眼,眼珠清透,眼神清明,脸上也浮起了些健康的红晕,只是嘴角还残留着些殷红的血迹。
柴进心中的大石落了地,轻松之余不免庆幸地将柯苒往怀中搂紧,又自然而然地用拇指将他嘴角的血擦干净。
“是我不好,”他堂堂七尺男儿眼中竟涌上点泪花,“你也是的,我教你去一边你怎的反而过来挡那一掌,你又不是习武之人,若是今日没有人参救命,你可就经脉俱断了!”
柯苒嘴唇煞白,咳嗽了两声,“你遇险,我怎么可能不管?”
喻承泽不想瞧自家徒弟和别家徒弟缠缠绵绵的样子,只觉后背鸡皮疙瘩骤起,赶紧收拾了包袱出门。
何淞深藏功与名,也随之离开,留在房中的两对夫妻明白二人关系多半是要和解了,也心照不宣地给他们留出单独相处的机会,一个个都找借口溜掉,屋中一时只剩下柴进和柯苒。
大伙不知两人在屋中究竟谈了什么,总之最后柴进面带微笑地出了房间,随后又满脸温暖地往后厨走,说是要亲自替柯苒煲汤养伤。
柴进刚出院落不久,门外就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蹄声渐渐逼近,众人听得其中混杂了些铃铛动静,便知道是花师叔来了,纷纷聚集到大门口。
果然,只见青石铺成的悠长街道上快速靠近一个骑着黑马的红衣女子,不是花师叔还能是谁?
她在众人面前勒马停下,大伙这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沈怀中。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沈怀中怕花师叔更怕喻承泽,这会见师父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更是心中一紧,登时有些后悔。
“你小子!你惹的事为师可全部都知道!之前没有机会好好教训你,你现在倒是自己往枪口上撞了!”
喻承泽呵斥一声,吓得沈怀中后退一步,差点绊个跟头。
老头子正在气头上,这会看着这逆徒更是恼怒,索性随手抄起墙边的扫把追着沈怀中便打,多少有些迁怒的意思。
沈怀中大惊,脚下生风,一溜烟往街道跑去,喻承泽也穷追不舍,师徒二人的声音在街道上盘桓上升,只听得师父高声呵斥,徒弟不停地求饶,两人追逐的声音逐渐远去。
在一旁看热闹的几人皆没有上前劝阻,不约而同地选择围观。
一直从下午闹到傍晚,喻承泽将沈怀中狠狠教训一顿才消了气,两人回来时一个剧烈地喘着粗气,面色依旧严肃,一个捂着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又是委屈又是不平。
打完训完,喻承泽又当即骑马匆匆离开,连晚饭都没吃一口,憋着气表示以后不再管年轻人们的闲事。
此时天色擦黑,大伙送走喻师父又乌泱泱地去房中看望柯苒,这人刚喝下半碗鸡汤就能下地走路了,又过一会,便能正常进食了。
他不知是自己师父从喻承泽讨来的人参救了自己一命,还以为自己福大命大身子骨好才逃过一劫,当晚吃饭时便不厌其烦地提起此事,精力一恢复,性子也变得比先前还吵闹了。
桌上摆了一圈饭菜,他一面往自己碗里夹菜一面絮絮叨叨地数落柴进,“前些日子都是因为你胡乱闹脾气我才在师妹的婚宴上没吃个尽兴,如今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他很没礼数地用筷子在空中划拉一下,“至少得亲自给我做半个月的饭菜吧。”
柴进端着碗筷,目光像是黏在柯苒身上,一动不动地瞧着他,听他点到自己了才接一句,“你要我做多久就做多久,就当是给你赔罪。”
薛林策正喝着汤,闻言差点噎住,心中庆幸还好今日饭桌上的都是夫妻,要是某个单身人员混在其中,保不准醋都喝饱了。
想法还未消散,面前忽然闪过一道白色人影,只见是包着脸的沈怀中正从屋中出来,他不情不愿地在桌边坐下,离所有人都极远。
挑眉瞅了一眼柴进,他眼中溢出些不屑。
“我算是知道师父为何一见到我就恼怒了,原来是替师弟背的锅,”他一开口便是含着嘲讽的风凉话,“我随同师叔过来,本是想着拜见师父,结果无缘无故地受他一顿责骂,想来是师父舍不得数落你,便迁怒我。”
话音未落,在场之人脸上都有些难看,沈怀中以一己之力搅碎了其乐融融的氛围。
“柯公子身子可还好?”他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柯苒,“听说你替我师弟挨了一掌,以往我还以为你是个文弱大夫,没料到你还有如此英勇一面,倒是我师弟修来的福分。”
柯苒一时有些茫然,不知此人到底是在贬他还是在夸他,伶牙俐齿也败下阵来,便下意识瞧向柴进。
柴进向来不擅长这些口舌之争,只握住柯苒的手,冲他微微摇头,“别理他,这厮就爱说些风凉话。”
柯苒乖巧地颔首,继续埋头吃饭,其余众人也嫌弃沈怀中,皆默契地保持无视,他讨了个没趣,闹脾气似地搁下碗筷说要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