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支支吾吾,唐洛瑜索性直言,“你可是想向琳琅提亲?”
陆南脸色又是一红,紧张得有些手抖,将簪子放回怀中时竟有些颤颤巍巍,“回夫人的话,正是。”
唐洛瑜沉吟片刻,她也知陆南心悦薛琳琅已久,难得有些太平日子,两人正是婚配年纪,按理说还算般配。
可琳琅那丫头平日有些心高气傲,陆南又正是一个秀才,不知她是否会同意。
她正思索着,陆南却有些等不及,便追问:“夫人可是觉得有些不妥?”
许是太过紧张,他的声调微微颤抖,唐洛瑜宽容地笑笑,“你预备何时去提亲?”
“明日。”
陆南几乎是毫不犹豫,这又让唐洛瑜有些犯难,“若你当真决意要提亲,倒不急这一时半会。”
“为何?”
陆南很是紧张,以为唐洛瑜是拒绝,登时脸上的红色都退却了些。
“你同琳琅相处时间不多,还未到相知的地步,若是贸然上前提亲必然不一定会让她所有亲友都赞成,若是你有意,我倒是可以先去替你探探口风,你看如何?”
陆南怔了一下,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却依旧没说出口,只是后退一步,向她行了个大礼,“那就有劳夫人了。”
当晚,唐洛瑜便将这事告知给了薛林策,他倒是觉得陆南为人端方正派,当然配得上薛琳琅,便一口答应下来。
次日天明唐洛瑜便去了薛琳琅的厢房,这姑娘这会正在屋中画眉,听到有动静吓了一跳,抬首瞧见是唐洛瑜后又放下心来,只是将那眉笔用桌上的书本挡了挡。
两人关系还算亲密,因此没有过度虚礼,唐洛瑜进了屋子便在她身边坐下,光洁的铜镜中映出两张精致的面孔。
“这次我来找你是有事商量,”唐洛瑜面容亲和,嘴角上扬,“是你的终身大事。”
薛琳琅眉心抽了抽,心脏砰砰地跳动起来,脑海中不知是喜悦还是紧张,眼中闪烁出两股期待的光芒来。
“可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这会子自然有些害羞,手上捏紧了衣摆,偷偷搅弄,“可是有人家向娘子提亲?”
唐洛瑜没有开口,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意,像是春风过水痕,很是动人,算作默认。
薛琳琅抬起眉眼,羞答答地瞧了她一眼,试探着发问:“谁呀?”
空气中陷入短暂的平静,唐洛瑜沉吟片刻才开口,“你觉得陆公子为人如何?”
陆公子?陆南?
薛琳琅心头那股期望立刻偃旗息鼓,像是被一股大风吹灭的火苗,连股白烟都不乐意冒了,抓着衣摆的手骤然一松,因她低垂着眉眼,唐洛瑜瞧不清楚她失落的神情,还以为她是期待且羞涩的。
“陆公子虽只是一名秀才但博闻强记,这么多日的相处下来也确实是个正派仗义之人,值得你托付终身。”
唐洛瑜不想像个收钱办事的媒婆一样替人推销,她向来不喜欢夸大,说起陆南为人时也确实字字中肯。
薛琳琅的脑袋越垂越低,再度捏起衣角来。
她的眼睛一直看的都是那人丁兴旺的高门深宅,那珠光宝气的富家公子,她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也能住进那样的宅院,穿着那样富丽的衣裳,她想嫁的,一直不是一个相貌平平的穷秀才。
唐洛瑜的话像是一阵风儿,越发地弱,她思绪越飘越远,早就不在陆南身上,只觉肩上沉重,心上压了块石头。
“知道了,”她忽然出言打断唐洛瑜,“我知道陆公子为人好。”
她停顿一下,眼睛始终看着衣服上的图案,怎么也不肯抬头,“烦请娘子回去告诉他一身,琳琅愿意做陆家的儿媳。”
她虽眼光高,却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出身也卑微,家境也不宽裕,哪有住高门豪宅的条件?
没料到她这么快答应,唐洛瑜怔愣一下,随即将手上的玉镯取下来给她戴上。
“好,我这就去告诉陆公子一声,这镯子你先收下,算是庆贺这桩喜事的礼物。”
说罢,她便转身出门,先是告诉了薛林策,随后又写信通知了景杉和薛母。
得知这桩喜事将成的人都欣喜非常,只有薛母勃然大怒。
“简直是岂有此理!”她恨得将信纸撕得粉碎丢进火盆,气得捶胸顿足,“这个唐洛瑜简直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什么时候轮到她做主了!”
薛琳琅可是自己亲自养了十多年的女儿,现在她长大成人,她指望不上薛林策,就指望薛琳琅攀个高枝带着她过好日子,结果竟然让唐洛瑜说给了一个穷秀才?还有没有天理?
“不行,”她在床上坐了一阵又忽然弹跳起来,“我得上岳东府讨个说法,还能让这姓唐的牵着鼻子走不成?”
她包袱都来不及收拾,将地板跺得咚咚地响,连夜准备马车。
她的异样让景杉的手下瞧见了,消息一传到景杉耳朵里,他马上便知道她要闹事,也知道和这人讲不通道理,干脆让小厮将她架回来。
“你们干什么?”
薛母大叫大闹,自认为自己对薛林策有养育之恩也算半个亲生母亲,料定景杉不敢动自己。
但是等她一看见景杉那张严肃冷厉的脸孔时她便立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嚣张的气焰熄灭大半,赶紧住了口。
“你是不是要去岳东府?”
景杉开门见山地问。
薛母愣了一下,脖子伸得极长,双手叉腰,像是装满沸水的茶壶,“是又怎样?”
她情绪激动,一开口便喷出些唾沫星子,又补充几句,“这唐洛瑜和薛林策敢私自把琳琅说给一个穷秀才,我偏不如他们的意,琳琅是要嫁给高官才子的,怎么能在一个区区秀才身上断送前程?说什么我也不同意!”
“住口!”景杉被她嚣张跋扈的态度惹得有些不耐,开口时更了些威严,“烦请夫人搞清楚地位,你不是林策的亲生母亲,自然无权约束他,你也不过是将薛琳琅当做攀龙附凤的工具,当真以为自己有底气去搅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