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嘴之后又是五十大板伺候,刘玉通毫不愧对他那吃了几十年肥油的身子,普通百姓挨到二十大板后就回晕厥,他那一身肉竟能抗住五十大板。
那棍子每每打在他身上都会反弹一两下,害得人担心是否会将他肚子里的油给打得溅出来,百姓们喜闻乐见,欣喜非常,“幸灾乐祸”地鼓掌欢呼。
刘玉通哪还有闲工夫管这些雀跃的百姓,只捏着身下的刑桌憋得满头大汗,脸色逐渐由死灰变成猪肝色,笑煞旁人。
一直打了半柱香工夫才算打完,刘玉通已经完全站不起来,只趴在刑桌上“哎哟哎哟”地呻吟。
唐洛瑜念及文姑娘身子虚弱便免了她的跪礼,扶她站起,刘玉通则死猪般趴在地上听审,一直哼哼唧唧。
很快天色擦黑,案子也终于水落石出,那贾员外被抓起来同刘玉通一起丢入大牢,薛林策差人给文姑娘找了个住所,将她暂时安置。
但是这好几年的案子中何止一个文姑娘,退堂后还未走,百姓们便纷纷冲入大堂要求薛林策重审自己的案子。
瞧着眼前张张被日光曝晒得憔悴沧桑的脸,声声悲戚低迷的哭喊,薛林策心中一阵绞痛,发誓要将刘玉通的案子彻查。
夜幕如薄纱,很快将整个穹顶都笼罩起来,天际一片墨色,不多时竟然下起大雨来,外面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吹得窗户纸哗哗作响,屋内的夫妻二人却是气氛和睦,融洽温暖。
桌上搁置着一盏灯笼,上缀鸳鸯装饰,是唐洛瑜闲暇时间同柯苒一起画的,灯火透过那小小的图样照下来,屋中便有了两只精致的鸳鸯影子。
薛林策坐在书案便,身上只穿一件月白色的寝衣,手上持着翻开的案卷,清逸隽秀的脸上蒙着一层阴云,温柔的灯火也无法化开。
他身量极长,脊背挺直,脱下了官服卸下乌纱帽便全无白日那威严漠然的气息,瀑般的发丝只由一银簪固定,橘色的火光下显得温润无比。
“天气凉了,”唐洛瑜拿着斗篷出现在他身后,小心地将衣衫披在他肩上,“还在看今日的案子吗?”
薛林策拧着的眉舒展了些,一回首便毫无防备地撞进自家娘子柔软的眼波之中,一时间怔愣片刻,随即才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又将斗篷张开,把她也裹起来,两个脑袋都从一个领口探出来。
“我方才又瞧了之前的卷宗,”薛林策叹着气,“刘玉通这等禄蠹竟也能做朝廷命官,这十多年来不知判了多少冤假错案,又收了多少孝敬钱,私吞了多少银子,假公济私,贪污腐朽,简直是罪不容诛。”
联想到还未解决的案子,他心中越发气急,长眉又下意识拧起来。
唐洛瑜伸手,葱根般的手指抚在他眉心,说话时温吞细语,“那可是十多年的案子啊总不能在一朝一夕间解决,你先莫要着急,我总觉其中有些古怪。”
薛林策怔了一下,随即脸上添了是笑意,“娘子怎的如此冰雪聪明。”
“说到底这刘玉通也不过是一个县令,”唐洛瑜被这么一夸又得意了些,潇洒地甩了甩头发,“他身后一定有后台,不然这十多年这么多大案要案,他不可能次次脱身。”
薛林策又垂了眉眼苦恼不已。
“但是,”唐洛瑜靠过来,将脑袋枕在他怀里,“今天打了那狗官,阿策心中难道也没有坦然一些吗?”
她声音清脆悦耳,自带一股活跃之气,薛林策对上她的笑脸时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
他伸手怜爱地点点她的鼻尖,“还得是我家娘子机灵,要不是你说不定今日就出糗了。”
“那你可得好好感谢我,”唐洛瑜抓住他点了就跑的手指,“替本姑娘捏捏肩吧。”
薛林策不服,“你夫君我才是看了一夜卷宗的辛苦人啊,怎么是我给你捏肩。”
“一人一次总可以了吧?”
唐洛瑜噘着嘴,两人吵闹一片,屋中时不时响起些欢快的笑声,屋外阴冷的风雨也不能削减分毫。
另一边景杉已经收到书信,即刻便带上玉扣前去寻找柴进的师叔。
那师叔姓花,行事果断干脆,虽是一女子,武功却是在江湖上远近闻名,乃是钩镰枪教头,为人仗义正派,粗中有细,玉扣交给她一定保险。
听闻景杉是来寻她帮忙的,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连夜便备马带上兵器启程。
直听得她的马蹄声渐行渐远后景杉才又打道回府,叫来两个暗卫。
他少有需要暗卫行动的时候,但是这次他需要尽快知道这刘玉通究竟是谁的人,一个区区县令竟可以私吞五万余两赈灾银,又屡次判冤假错案仍旧逍遥悠闲。
暗卫领了吩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这一夜,景杉只瞧着天际的月亮,无法安眠。
同样无法安眠的自然是千里之外的薛林策等人,后半夜风雨声停,他见陆南亦未眠,两人便一起整理几年中的卷宗,将可疑部分全部整理成罪状一一记录。
一夜下来两人面前的书本堆积如山,竟有半数是刘玉通的罪证,薛林策气急,这哪里是什么父母官,分明是穿了官服手握权力的土匪罢了!让他嚣张了这许多年简直是便宜了他!
念及此,他心中气急,早饭也吃不下,干脆就带着罪证同陆南一起去监牢之中找刘玉通。
此人这会正窝在监牢角落捂着那肿泡的嘴脸哭哭啼啼,一日过去,他那张胖脸像是发酵的馒头被吹得鼓起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更像是猪头了。
听到薛林策来找自己,他登时又气又恼,想痛骂,却张不了口,只能恶狠狠地隔着监牢瞪着二人。
见他死不悔改,薛林策不免冷笑一声,“刘大人,一日不见,你身子好似更加圆润了。”
刘玉通差点要将那绿豆大小的眼珠子都瞪出来,脸上的肉晃晃悠悠,黏腻的汗水都滑不下来,气得胸口剧烈地起起伏伏,喘得如刚犁地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