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说得越发夸张,激动得恨不能当场和薛林策称兄道弟,薛林策最开始还能礼尚往来地应付,最后实在招架不住,只能躲到角落中去,又是难为情又是无奈,脸上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柯苒见状,一张嘴又闲不下来,上前便道:“知府大人,你快把薛兄夸得天花乱坠了,薛兄脸皮子薄,你再多说两句,他等会儿就像个姑娘似地不好意思了。”
柴进见此人又开始胡言乱语,便偷偷用肩膀用力撞了一下他的后背,柯苒不解地回首,有些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怎的了?我说的不对吗?”
几人笑成一片,空气中满是欢快的氛围。
知府又同众人交谈了片刻才离开,一行几人在厅中小坐片刻,茶刚刚温热,便又有人来报说是薛琳琅和陆南求见。
上次见面还在新年的时候,唐洛瑜心中欣喜,便赶紧让身边的人将两人带进来。
院门被推开,薛琳琅和陆南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许久不见,薛琳琅身形好似丰满了些,发丝盘成妇人的元宝髻样式,鬓间恰到好处地点缀着些珠翠,不华丽也不过分简朴,上身是鹅黄的衣衫,下身是碧绿的罗裙,脸上已经褪去了小姑娘家的羞涩和稚气,多了些稳重和娴静,双眸含笑,像是一汪波光粼粼的湖面,看得喜人。
陆南身穿一身江南烟雨的雾霭蓝衣,发丝也一丝不苟地绾起,用一支素银簪子固定,他常年在屋中读书,少有见到日光,皮肤竟和薛琳琅一样白皙,脸部线条却是刚毅阳光了许多,让人光是瞧着便生出一股踏实感。
薛林策和陆南一道进来,挨个和大伙打了招呼,大家都是亲戚,便没有多客气,薛林策也给两人腾了位置坐下。
“听闻沿海将要和倭寇开战,”陆南搁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捏紧衣摆,好似有些紧张,“此次战事可是薛大人负责?”
说罢,不等薛林策回答,他又有些担忧道:“这倭寇常年在中原沿海一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确实让人愤恨,不过,这帮人本就是岛国,擅长水战,又生性狡猾奸诈,怕是不好对付。”
“你且放心,”薛林策出言安抚,“此次战事不比从前,摄政王和花将军也前来助阵,定能教这帮倭寇匪徒有来无回。”
薛琳琅接过话茬,“万事小心,这帮流寇厉害得紧,可苦了岳东沿海一带的百姓了。”
唐洛瑜宽慰地拍拍她的肩头,“此次我们来,就是让他们吃苦头的,你们且放心。”
薛林策柳眉微颦,对上唐洛瑜温和的视线后才轻轻颔首“嗯”了一声。
“如今连致可还在岳东做师爷?”
薛林策想起那之前总读死书的秀才,不知他如今办差事如何。
“还在,”陆南颔首,旋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可惜我没做上大官儿,上次科举又落第了,倒是苦了琳琅一直跟着我受苦。”
薛林策和唐洛瑜对视一眼,交换一个复杂的眼神。
之前科举那柳相老贼可没少在其中搅混水,好好的公平选拔被他硬生生搞成了集结党羽,能及第的都是他的熟识或者门生,旁人半点机会也没有。
“我不辛苦,”薛琳琅冲他摇头,满脸的温柔,“只要击退东倭便可以天下太平,届时能不能及第咱俩的日子都能安安生生地过了。”
薛林策闻言心头又多了一分责任的重量,唐洛瑜脑筋一转,将话题引回正轨,“既然你这次落第了,那接下来打算怎办?”
陆南稍微怔愣一下,下意识回首看向薛琳琅,后者冲他鼓励地点点头,他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双眸染上一抹坚定,“我依旧打算参加科举,这次,一定能中。”
薛林策见昔日属下这般坚持不懈,也只得鼓励一二,众人又话了些家常,从景杉新婚聊到了关月霍旸新得一子,又谈及悦己名字来由,屋中气氛还算欢快。
众人好生地叙了一回旧,前后脚分开后,薛林策便又立即投身到海战事务上。
中原作战的船只巨大,吃水量足,往海水中一放,便像是数个魁梧健硕的巨人,透着大国的威严雄霸之气,东倭的人矮小,船只也小,一个个漂在海上和他们人一样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大有一幅做海盗的潜力。
刚清理好海战事务便有士兵来报,说是东倭的船只又出现了,这会儿正在往岳东一方来,看架势是妄图登陆。
摄政王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刻抽出了刀,怒道:“这帮倭寇当真死不悔改,好,本王今天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面色坚毅强硬,身上的红色披风被风吹得呼啦作响,声音中气十足,掷地有声,花师叔手握长枪,身穿盔甲立在他身后,面色也是从容刚毅,双眸冷冽。
“将大炮抬上来!”摄政王大声命令,“给这帮倭寇一点颜色看看!”
士兵们纷纷忙碌起来,不多一会儿,五门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就对准了倭寇的船只。
薛林策调整了方向,摄政王大声下令开炮。
一声令下,登时炮火冲天,震耳欲聋,火花四溅,炮弹准确无误地击中倭寇其中一艘船,那船只立刻发生巨大爆炸,本就短小的船体哪经得住这般冲击,硬是眨眼之间便沉入海底。
摄政王第一次见识炮弹的威力,登时大喜,立刻吩咐下一轮炮击。
这一轮还没打出去,对面狡猾又贪生怕死的倭寇已经调转船头逃之夭夭,竟不一会儿就跑得无影无踪。
这一轮远程攻击中原占尽优势,一点伤亡都没有,见到对方狼狈逃走的模样众将士欢欣鼓舞,纷纷上前来夸赞薛林策,就差把他丢起来再接住。
首战告捷,将士们自然是要好好庆贺。
趁着这番热闹,摄政王将薛林策单独叫到一旁,面色一改先前的喜悦,转而变得格外凝重,好在薛林策先前便习惯了他惯常居安思危的模样,倒也没有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