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大郎心里也清楚,放奴家走了,也不会再有人能看上大郎,大郎一辈子都要孤零零一个人了。”
“和这种注定的终身孤寂和煎熬相比,奴家可能会带来的灾祸,对大郎来说,又不算什么了。”
听到这里,武松觉得大哥这辈子太苦了。
自己一向任性妄为,从来没有在乎过哥哥的感受,还不如自己一向看不上的嫂嫂,居然能算哥哥的半个知己。
武松泪流满面,口中低声叫了一声:“大哥!“
潘金莲神情悲伤,继续说道:“可是大郎想不到,西门庆和王婆能有多毒,计策一环套一环,让人防不胜防。”
“别说憨厚的大郎想不到,奴家也想不到。“
“奴家虽然也认识一些字,也从书上读了一些大道理,但毕竟是个深宅妇人,涉世不深,不知道人心险恶。“
“就王婆和西门庆的这些设计,要是奴家没有和叔叔换过来,也只能落入他们的圈套。”
“想来,在王婆锁了门的那一刻,奴家就只能被西门庆给侮辱了吧?”
“房门被锁,手无缚鸡之力,那西门庆又颇有些拳脚本事。那时,奴家就是那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摆布,被人玩弄。”
“回头,到时候他们再以告知你兄弟两人做要挟。“
”但凡奴家不想当场身败名裂,怕是奴家也只能乖乖任他们要挟,随叫随到,任人欺凌,到那时,真就成了淫娃荡妇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也包不住火。该知道的大郎总会知道。”
“大郎要是知道了,会去捉奸吗?会告诉他那打死老虎的英雄弟弟吗?”
“而王婆和西门庆,又会给大郎机会去告密吗?“
“不会!他们心狠手辣,一定会提前杀了大郎灭口。”
说到这里,潘金莲转头看了一眼武松:
“若真有那么一天,叔叔会杀了奴家给哥哥报仇吗?”
武松听了潘金莲的话,心头骇然。
如果自己没有和嫂嫂换过来,这简直是必然发生的。
到那时,自己知道嫂嫂和人通奸,害死哥哥,肯定是要杀了嫂嫂给哥哥报仇的。
潘金莲回过头,给武大添了几张纸钱:“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和叔叔换的,但是这真的救了我一命。“
“现在不过是去替叔叔挨几板子,被人在脸上刺几个字,坐个监,还是用叔叔的身体。”
“奴家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潘金莲看向武松,郑重向武松深施一礼:“谢谢叔叔那日醉酒,奴家此生对叔叔感激不尽!”
武松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武松与潘金莲葬了武大郎,潘金莲又回到县里收监。
知县写了一道申解公文,将人犯解送本管东平府,申请发落。
武松变卖了家产,两匹马也卖了一匹,又买了马车,拉着一些留下来的贵重之物,换洗衣物,生活用品等,随着一起去东平府。
那西门庆和王婆平日作恶多端,如今被‘武松‘杀了,县里许多人家额手称庆。
得知‘武松‘将解送东平府,有资助’武松‘银两的,有送酒食钱米的。
武松推辞不过,无奈收下了。
又取出十两银子,与了哥哥的小伙伴儿郓哥儿,让他给老爹治病。
武松管下的士兵,好多也都送酒送肉,潘金莲也都收了,交给武松用车带着路上吃。
一切完毕,县吏领了公文,带着文卷、物证,带着犯人‘武松‘、证人潘金莲、苦主西门庆大娘子吴月娘、仵作何九及四家邻舍上路,直奔东平府而去。
众人到了东平府,看热闹的人轰动了衙门口。
县吏去到府里,报与府尹。
时任东平府尹姓陈名文昭,生平正直贤明。
陈文昭幼年苦读,一朝金榜题名,蒙天子点为进士,放外地为官。
每任一地,都心怀忠孝仁义,爱民如子,清正廉明,受到治地百姓爱戴。
见了阳谷县吏,陈文昭当即开庭,押过犯人‘武松‘,当庭看过一干文书、供状,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验过证物,又仔细审问了犯人’武松‘及一干证人,随即把物证封存入库。
陈府尹当堂吩咐将‘武松‘的长枷换了一面轻罪枷,下在东平府牢。
又给县吏发了回文,发落一干人证回去,苦主西门庆妻子吴月娘,留在东平府羁管听候,等待朝廷批示。
潘金莲下在牢里,武松每日送饭。
陈府尹欣赏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烈汉,对他照顾有加。
见府尹对潘金莲如此照顾,各级狱卒也不难为与她,潘金莲在牢里倒也没受太多苦。
陈府尹发落了一干人等,把卷宗整理上报。
陈府尹觉得‘武松’为了兄嫂,失手杀死奸恶之人,虽然犯法,但是本性纯良,因此建议刑部从轻发落。
卷宗整理完毕,派遣了一个心腹之人,日夜兼程赶到京师,将卷宗送去刑部详审议罪。
那刑部多有与陈文昭交好的,看过卷宗,给‘武松’判了脊杖四十、刺配两千里外。
五月,刑部文书到了东平府。
陈府尹将众人招来,当庭宣读了朝廷明降。
又吩咐手下为潘金莲开了枷锁,当众脊杖四十。
衙役都佩服他为兄报仇,是条好汉,行刑的时候留了手,雷声大、雨点小,听着动静挺大,其实伤害轻微。
潘金莲知晓其意,假意惨叫连连。
衙役又在潘金莲脸上刺了两行金印,潘金莲咬牙没有叫出声。
刺字完毕,陈府尹命衙役取了一面七斤半的铁叶团头护身枷给潘金莲戴上,发配孟州牢城。
陈府尹发落完毕,派遣两个官差押着潘金莲,解赴孟州交割。
潘金莲和两个官差离了东平府,走大路向西向孟州走去。
武松赶着马车在后面跟着。
那两个官差都知道‘武松‘是个好汉,后面跟着的是他的寡嫂。
寡嫂孤身一人,无处可去,两个官差也不去为难。
武松和潘金莲见两个官差小心和善,路上买了酒肉,与两个官差同吃,几人相处的倒也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