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院埋葬了猫的尸体后,三人围聚在放在中间的那个沾血的盒子旁。
这封令人胆寒的警告信,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袭击,让他们一直处于紧张状态。
这就像是战争中的游击战术,不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
因此,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找出威胁的源头并加以应对。
班尼特看着警告信说道:
“我们能追踪寄件人吗?”
[要是能再多些信息就好了。就我们目前所掌握的,还远远不够。我分析了大宅前往来的脚印,但似乎每次都是不同的人。而且他们看起来都有一定的体力。]
“总结一下,信里提到了上帝,背后似乎是一个能指挥多人的组织。但一切都太过契合,反而显得可疑。”
听到尼奥勒的分析,班尼特陷入沉思。
坐在他旁边的塔拉猛拍桌子,发泄着怒火。
“肯定是那些什么银暮教团的家伙干的!”
“别妄下结论。银暮教团没理由干涉这项研究。亚伯拉罕研究的是计算宇宙灾难逼近的速度,这似乎和宗教没什么关联。这条宗教信息可能只是个幌子。”
“那还能是谁?!”
“亚伯拉罕说他是教授,是学者。这可能是和其他学者之间的纷争。为了窃取或阻碍研究,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
[但如果是竞争对手的学者策划了这一切……他们会做到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吗?在大宅周围安排监视,甚至提及上帝,似乎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尼奥勒的观点很有道理。
班尼特点头表示认同,然后总结了自己的结论。
“我不否认银暮教团有嫌疑。然而,我们得找到确凿证据后再下结论。毕竟,有可能会判断失误。”
当班尼特说出“判断失误”时,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塔拉。
尼奥勒的正义感确实有些过头,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特别需要担忧的地方;而塔拉,显然对亚伯拉罕有着深厚的情感羁绊。
然而,班尼特的目光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塔拉只是咬着指甲,思索着到底是谁给亚伯拉罕寄了这个恶意包裹。
“我发誓,如果让我抓到是哪个混蛋干的,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小点声,塔拉。”
“你难道不生气吗?!”
“没必要这么生气。毕竟,他和我们非亲非故。”
而且他们才认识四天而已。
班尼特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此外,亚伯拉罕来自另一个世界。到头来,投入感情只会带来损失。
再者,亚伯拉罕身边有诸多可疑之处。
这项研究对这位老人来说究竟有多重要,以至于面对这样的威胁他仍要继续?
“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我是说闪耀菱面体。我们得弄清楚它是什么,长什么样,以及在谁手里。”
[但我们该怎么展开调查呢?]
“那个疯……巫师在报告里提到过它。这意味着巫师能够获取关于闪耀菱面体的信息。肯定在某个地方留下了线索。”
[????.]
尼奥勒把膝盖拉近,陷入沉思,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在白板上写下内容。
[或许学院,不,大学会有相关信息?]
“大学……密斯卡托尼克大学?亚伯拉罕任教的地方?”
[对。我听说那是一所藏书丰富的教育机构。如果闪耀菱面体在这个世界存在,就会有记录,也许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图书馆……]
“没错!为了调查,我们需要保护亚伯拉罕,对吧?既然亚伯拉罕是教授!他可以带我们去大学。”
尼奥勒还没写完,塔拉就两眼放光地插嘴道。
班尼特对她那过于明显的动机嗤之以鼻。
他们陷入了两难境地。
是在塔拉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继续调查,还是指出并批评她的问题。
这是一个需要解决还是可以容忍的问题呢?
班尼特权衡着各个方面。
那个疯狂的教授以学术课题为幌子把学生送到异世界。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展开调查。
对善良的亚伯拉罕怀有善意,但同时风险也日益凸显。
还有不断上升的烦躁情绪。
班尼特冲动地做出了决定。
“或者我们让亚伯拉罕去查查看。他见多识广,肯定……”
“砰!”
班尼特一拳砸在桌上,打断了塔拉的话。
接着,他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你似乎误解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什么……?”
“我们的目标不是保护亚伯拉罕。在某些情况下,如果亚伯拉罕死了,对我们甚至可能有好处。毕竟,这能消除一个潜在危险,还能确保我们有个据点。”
“什么?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是说你要杀了亚伯拉罕?”
“哗啦”一声。
班尼特提出这个极端假设后,塔拉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来,怒视着他,椅子被她撞得向后翻倒。
班尼特咬紧牙关。
他默默扶起椅子,站起身来直面塔拉,毫不回避她的目光。
他必须达成自己的目标。因此,他不能对她这种“过家家”的行为视而不见,这会降低计划的成功率。
他提高了音量。
“你给我听好了。我没说要杀了他。我是说在某些情况下他的死可能对我们有利。我是在提醒你要清楚这一点。这样在关键时刻你才不会犹豫不决!”
“真不敢相信。你难道没意识到亚伯拉罕到目前为止对我们有多好吗?!”
他们眼中怒火燃烧,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这里不是你生活的地方!我们组建团队不就是为了阻止学院发生流血事件吗?!”
“所以,就因为他来自另一个世界,他死了就没关系吗?!你真的觉得这个地方是虚幻的或者假的吗?我是不是还得提醒你生命有多宝贵这种显而易见的事?”
这就像是两条平行线间的对抗。
而在对抗的尽头……
“生命是有层级之分的……!”
“你敢动我的家人试试……!!”
[住手!]
“哗啦”一声!
尼奥勒扔出一把椅子。
椅子在班尼特和塔拉之间飞过,随后在地板上翻滚,发出巨大声响。
直到这时,两人才转头看向尼奥勒。
她之前放下的白板上写满了诸如“别吵架”“我们冷静谈谈怎么样”之类的话。
但现在,只剩下擦拭的痕迹。
尼奥勒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然后……
[我带塔拉走,班尼特。塔拉,我们明天再谈这个。]
“……好吧。”
“????.”
这场风波暂告一段落。
尼奥勒带着塔拉上楼回房间,而班尼特头疼欲裂,开始收拾凌乱的客厅。
他本没必要如此大声争吵。
本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表达,或许保持沉默才是更好的选择。
回想起来,班尼特似乎是生气了。
看到塔拉轻易地和任何人亲近,他可能是厌恶自己做不到同样的事。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个荒谬的状况。
毕竟,对他来说,回到那种状态已经太晚了。
班尼特用头轻轻撞着墙,喃喃自语。
苦涩的自嘲从他唇边溢出,刺痛他的心。
“……我……到底是谁?”
一个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找回妹妹的人。
一个在学院制造混乱与恐惧,最终导致许多学生死亡的人。
一个黑巫师。
……
艾萨克的房间,现在是尼奥勒和塔拉的房间。
家具的摆放稍有变化,毯子的折叠方式也不同了。
艾萨克在这个空间的痕迹逐渐被两人取代。
塔拉爬上床,蜷缩起来。深深压抑的情绪在她纤长的眼睫毛上凝聚成泪滴。
忧郁的氛围弥漫开来。
而尼奥勒静静地陪伴着她,保持着沉默。
塔拉看着一面墙,喃喃自语。
这似乎是一段独白,但同时,也像是在对尼奥勒诉说。
“……你也觉得我很奇怪,对吧?”
[是的。我觉得你很奇怪。亚伯拉罕是个好人,我也想帮忙,但是……塔拉,你是不是已经把亚伯拉罕当成家人了?]
“????.”
[我觉得班尼特太严厉了。有时候,他的行为就好像我们必须牺牲一切才能有所收获。但是,塔拉……你这么快就和他建立起深厚感情,这速度快得让人担忧。]
尼奥勒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她温暖的目光仿佛融化了塔拉僵硬的嘴唇,话语开始一滴一滴地流淌出来。
“……我……没有家人了。我曾经有,但他们都走了。我们曾经非常亲密……”
[我在听。]
“每天早上我们醒来就能看到彼此……爸爸妈妈看着我的眼神充满幸福。我在他们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像他们一样微笑着。我仍然……怀念那种眼神。]
[我能想象。]
“有时候,在亚伯拉罕的眼中,我看到了我在父母眼中见过的光芒。当我感受到那种目光时,我就会想起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能短暂地沉浸在喜悦中……”
[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这个问题,塔拉的眼睛瞪大了。
然后,她开始讲述过去。那些依然如沥青般紧紧黏附在她心中的怨恨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