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去往村办公室的路上,初九和江淮毛根两人迎面撞上。
“方同志,还去支书那儿呢。”
毛根跟她打着招呼,刚才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这人已经开始忙着编写教材,看她手里拿着草稿纸,应该是要继续去忙这事儿。
“是啊,今天祠堂那边也麻烦你们了。”初九回答,视线在看向江淮的时候,笑意加深了几分。
大清早就能看见这张帅气的脸,谁能没有好心情呢?
两人的互动被毛根看在眼里,立马找了借口开溜,等人走后,初九说起昨晚东东回来的事儿。
“他不是被你三大娘带回娘家了吗?怎么过去这么久又想着回来了?”江淮有些疑惑。
“说是自个儿跑回来的,昨天我也看了,东东身上还有伤,瘦得跟个猴似的,现在那胆子跟以前的男男差不多。”
“怎么会这样?”
在江淮的追问下,初九将昨晚老太太的话转达了一遍,又说起三大爷要将人送去上学的事儿。
江淮不是很赞同,“你那三大娘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就怕她又去学校闹。”
“的确。”初九也是想到了这个,“但奶奶说会让三大爷他俩离婚,到时候把东东带在身边,这样的话三大娘也闹不到哪儿去。”
“离婚?”
江淮被这俩字惊住。
虽然说现在是新时代,都提倡婚姻自由,可这在村子里几乎是没有发生过的事,就算三大爷同意,王家那边肯定会不依不饶。
再加上还有个小辉在公社那边关着呢,到时候回来了,算谁家的?
他总觉得,这事儿比送东东上学还要难得多,随即忧心忡忡地开口:“这事先不提,走一步看一步,眼下最要紧的是东东跑回来,估计他娘还会回来闹,你小心一些,别跟她对上,有事儿让家里人去出头。”
初九心头一暖,点头。
“我这白天都在支书那儿呢,她就算想找麻烦也轮不到我这儿。”
接着又聊了几句,初九才催促他快些离开,毛根还在前头等着呢。
两人分开后,初九轻车熟路地去往办公室。
支书早早就已经到了,见她过来,打趣地问道:“江家小子没过来啊?”
“他去祠堂那边了。”
初九大大方方地回了话,反正支书也不是外人,瞧他那样,估计早看透了两人的关系。
将草稿纸和教材摆出来,沿着昨天改到的位置继续琢磨着,支书看她工作得认真,就没再出声打扰。
此时,村外的土路上,于玫玫正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跟地里的村民们问着路。
“婶儿,你们村是不是要办学校,能告诉我在哪儿吗?”
那婶子见是打听学校的,瞧她这样也不是乡下姑娘,就多嘴问了一句:“丫头,你找学校干嘛?”
“就是好奇,想去看看。”
其实不然,于玫玫心里不是好奇,而是不服气,她就是想来看看那人办的学校到底什么样,想知道自己到底差在哪里,才会让江淮一直都瞧不上。
那婶子想了想,给指了个方向。
“你就往前,然后再左转,但你这自行车可不好过去,得绕一圈走大路,实在记不住就到前边问问别人,不过初九丫头那学校还没建成,你去了也看不了啥新鲜。”
在婶子的嘀咕声中,于玫玫也知道,被江淮另眼相待的女同志叫初九。
倒是个奇怪的名字。
谢过那婶子之后,于玫玫推着车继续往前,然后在村子里迷了路。
好在她记得初九的名字,又问过其他人后,稀里糊涂被指着去了村办公室。
看着眼前这两件小平房,于玫玫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这地方也能被称为学校?一间屋子恐怕就只能坐下六七个孩子吧。
瞧着其中一间屋子的房门开着,便把车停下,走过去敲了敲门。
“请进。”
支书抬头应道,还以为是村民有事儿来找,结果一看是个面生的女同志,他疑惑地问道:“请问你找谁?”
于玫玫一进来就看见了背对着自己的初九,这才相信自己没走错地方,手一指,高兴地说:
“我找她!”
熟悉的声音让初九诧异地回过头,见到来人,更是疑惑。
这女老师来这里干嘛?
总不能是找江淮的吧?
可她现在这样明显是冲自己来的。
初九有些不解,于玫玫倒是不管这些,走了一路,累都累死了,直接过去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上放着的草稿纸,同样被字迹惊艳住。
没想到,这女同志的字跟人一样漂亮。
接着,她的注意力又被上面的内容给吸引过去。
“这都是你写的?”
“嗯。”
初九大大方方的点头,倒没有因为这人之前跟江淮的关系而觉得别扭。
又是一阵沉默,于玫玫翻看完剩下的之后,才缓缓吐出两个字:“难怪。”
难怪江淮会对她特别,难怪她爸会对这人满是欣赏,之前还觉得这女同志充其量就是个好看的花瓶,现在看来,她的学问不比自己的少。
这会儿于玫玫心里的不平已经少了许多。
以前身边人都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她偏要争口气,可就算在县里当了老师,别人也只会说是沾了她爸的光。
所以她才想要处处争一头,学习、工作、男人。
可如今看来,自己好像一直都较错了真。
这初九同志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做的事可是要厉害得多。
似乎是想要证明自己,于玫玫从她那边抽出一张没用过纸,又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钢笔拿出来,眉头一挑:“你都改到哪儿了?我来帮你!”
初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整的有些懵,这情敌见面不是分外眼红吗?现在这个是个什么情况?
瞧她这架势又不像开玩笑,稀里糊涂地就顺手把算术那本递了过去。
火药味儿变成火花,不过不得不说,于玫玫是个很有力的帮手,那些让初九头疼不已的数学,在她那儿仿佛信手拈来。
两人这一文一理,倒是分工得很明确,速度也提了上来,没一会儿带来的草稿纸就快要用完。
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只见本应该在祠堂的招男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姑姑,你快回去,三爷奶要跟太奶奶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