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什么,老娘祖上三代农民!”
那大娘似乎不屑于那些个人扯上关系,立马表示自己根正苗红。
初九笑着说了句抱歉,“我看婶子能瞧出谁是丫鬟,还以为是有经验。”
这话一出,纵使再蠢的人,也能听出她是为刚才的议论来找茬的,可那婶子也没在怕的,梗着脖,一张口唾沫星子满天飞。
“方家丫头,婶子也不跟你拐弯抹角的,谁把盼儿当丫鬟谁心里清楚,要给人送水,怎么不亲自端着?”
“她方盼儿抢着要端着过来,我还能把她拦着不成?”
或许出门前搞不清楚,可现在,初九已经明白过来,这方盼儿是借着自己的光搁那儿臭显摆呢。
她成全了对方,怎么到头来还给自己惹一身骚?
还想继续掰扯一下这事儿,可那婶子明显不想在跟自己多话,调了个头,去到另一块地里划拉着。
初九无语住,撑起下巴开始发呆,突然瞧见昨天井边的那个男人。
接着,那尴尬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中,她这才想起,那外套还在自己房间里,得洗一洗,找个时间还回去。
“淮哥,天仙在看你呢!”
一直注意着初九的毛根察觉到她的视线,兴奋地朝江淮吹了个口哨。
他就说嘛,自家淮哥这身板,这精神头,到哪儿都是抢手货!
只是,对方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重复着手里的动作,连个眼神都没施舍过来。
毛根有些气馁,天仙都没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也不知道,淮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叹了口气,眼睛又不自觉地望向初九那边,却发现人家已经转移了视线。
那头,好像是知青的区域吧?
“坏了,天仙又看小弱鸡去了!”
一想到知青所里那个人物,毛根整个人都有些蔫吧。
他混迹周边各个村子以及县城,唯一觉得能跟淮哥有的一拼的,便是知青所去年来的赵知柏,有文化,样貌也是顶好的,最重要的是,待人温和,哪怕是村子里的大娘,路过也会跟他打个招呼。
总不能,天仙也好这一口吧?
闻言,一直没反应的江淮却是抬了头,朝那边看了一眼。
那瘦小的身子在土地上,就像一朵随时会被吹跑的花,不过,这人跟赵知柏,倒也挺配。
同样的,弱不禁风。
初九可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人订了标签,现在的她,只看到了一出好戏,正瞧得入迷。
只见方才不见踪影的方盼儿,这会子正扭扭捏捏地站在一个男同志面前,太阳有些晃眼,还是背光,初九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是从那扎进腰际的衬衫轮廓中看出,是个有些做作的白斩鸡。
毕竟谁干农活,还会穿衬衫下地。
她只在记忆里见过原主那订了亲的小秘书李斌,一年到头都这副打扮。
可办公室能跟这里相提并论吗?
很显然,对方应该是从城里来的知青,看样子,方盼儿对他起了心思。
其实方盼儿模样并不差,好歹也跟初九是同样的基因,只是眉宇间有着算计与不自信,平白拉低了整个人的气质。
她这会儿正用手指搅着麻花辫的尾巴,一开口,嗓音是从没有过的矫揉做作。
“赵知青,你渴不渴啊。”方盼儿盯着他,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红霞,忍住羞涩道:“我给家里送了红糖水,还留了一碗,你要喝吗?”
说完这话,她的眼里含着期待。
“方同志,这怎么好意思呢。”赵知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以前白净的皮肤,早在一年的劳作下,粗糙不少。
家中将他送来这个地方,已经许久没有联系自己,吃穿用度一再缩短,别说红糖了,他连吃饭都快要成问题。
如今白来了个送温暖的,他不接着是傻子。
可嘴里还是要客套一番,说着不好意思,可给出的答案却很诚实。
眼见对方有需求,方盼儿像变戏法儿似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碗,虽然只有半碗,但也足够。
赵知柏结果碗,仰头将水一干二净,喉头上下滑动,方盼儿的脸更红了几分。
两人各怀心思,周围人看得却觉得暧昧无比,更有甚者,直接打趣道:“哟,盼儿跟赵知青这是,看对眼了?”
东北民风开放,男女之事也没有太大忌讳,只要不出格,提这么一嘴也无大碍。
更何况,这话正中方盼儿的意,她没有出言反驳。
可赵知柏哪能让她如愿,他只是想收点好处,可没别的想法,他是要回城里的,如果跟村姑沾上关系,恐怕一辈子就回不去了。
这样一想,眼神都清醒几分,将碗还回去后,立马朝那开口的村民正色道:“大娘,我跟方同志没那回事,只是今天渴了没带水壶,正好向她讨碗水喝而已。”
大娘被他反驳,倒也没恼,心里确淬了一口。
人送红糖水了你刚好口渴,装模作样。
被这么一打岔,赵知柏水也喝了,就想起了赶人,边挥着锄头,边朝方盼儿开口:“方同志,谢谢你的水,快回去吧,我要继续干活了。”
急于撇清关系的话,让方盼儿对出声的大娘也没了好脸色,回头瞪了她一眼,就匆匆离开。
等人回来,初九的眼神就在她身上没离开过,她实在好奇,那装了水的碗,被这人藏在了哪儿?
中午饭依旧是三大娘做的,糙米饭夹杂着去年冬天的红薯,还有两盘咸菜干。
就两天时间,初九已经习惯了这个伙食,有吃的总比饿肚子强,这是她小时候就明白的道理。
至于她晚饭时碗中多出的那个鸡蛋,碍于红糖水的缘故,也没人再表现出什么不满来。
接下来的日子,趁着家里人都去地里上工,初九会在院子里锻炼自己的体力,从广播体操再到八段锦,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改善,但至少,一整套下来,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气喘。
起初,方盼儿没跟着去地里时,还会坐在旁边看稀奇,可最近几日,却突然没了人影儿,每天一大早就出了门,回来时,脸上还带着笑。
初九总觉得,这事跟上回见到的那个男知青有关。
这天,方盼儿从屋里出来,初九多看了她两眼,那精心打扮过的模样,着实有些夸张。
“堂姐,你要跟我一起出门吗?”
面对她的邀约,初九摇头给拒绝了。
不过方盼儿就好像没看见似的,直接上来热情地揽住她,半拉半拽地向外走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初九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随了她去。
这一路,方盼儿都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一会儿聊春种快要结束,一会儿又扯她在京市的生活,初九还没跟她熟到这个地步,更何况,她又不是原主,那也不是她的过去。
见她不愿谈及,方盼儿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试探性地问:“堂姐,你这回来,以前的父母就没有说再联系你?”
“没有。”初九睁眼说着瞎话,就算有,她也不可能联系。
方盼儿还有些不甘心,劝道:“怎么可能,就算不是亲生的,好歹也有感情吧,你就不想给他们去个信儿啥的?”
初九停住脚步,看向她的眼中藏着锐利。
“你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