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方家院子外,江婶子提着个竹篮过来,刚进院门,就瞧见初九窝在椅子里,小脸煞白。
她心头一跳,这孩子不应该去祠堂了吗,现在这样子看着是又犯病了?
初九听见声儿,半眯着眼睛,发现是江淮妈妈,直起身子跟人打了个招呼,只是声音还有些虚浮,“婶子,你来啦,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你奶,九丫头,你这是咋啦?”
江婶子好奇,却听初九说是来事儿了的原因,有些诧异,疼成这样,估计要孩子确实是个问题。
她将目光停留在初九那张好看的脸上,心里那点遗憾才被抚平,罢了,有这么漂亮的儿媳妇,还要求那么多干什么,儿子喜欢就行。
这时,方老太太从屋里掀帘子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冲好的红糖水,看见江婶子在这儿,有些疑惑,“村长媳妇,你怎么过来了?”
“婶儿,我找你谈点事儿。”
“那行,咱们进屋说。”
老太太将碗放在初九手中,又叮嘱两句,才带着人回屋。
门帘被放下,江婶子坐下后,倒是没急着说正事儿,而是提到村里的学校。
“你家这九丫头啊,真是个有出息的,知道惦记咱们村里这帮娃娃。”
“可不是嘛,我之前还劝她,说身子不好,别操那些心,可她就一门心思想让孩子们都学点知识。”方老太太提起孙女,满脸都是骄傲。
江婶子见人心情不错,不经意间说道:“也不知今后什么样的好人家能娶到她,可真是有福气。”
方老太太摆手,但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得意,“哎呀说这些干嘛,那丫头现在还小呢。”
江婶子尴尬地笑了笑。
小吗?她记得方老太太在这个年纪,老二都生了吧?
“那万一要是人丫头有了喜欢的对象,你总不能给人留几年再谈婚事吧?”江婶子追问。
老太太也是有些精明的,她家那个江淮跟自家孙女经常待在一块儿,一听这话,多少品出点不对劲来,但现在还不知道孙女的想法,暂时先装作不知情吧,随即叹了一口气,装作无奈:
“你看她这也很少出门跟人接触,哪有什么时间遇到喜欢的人啊,总之这事儿随缘吧。”
这答案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江婶子抿了抿唇,为自家儿子捏把汗。
这水壶给人家了,心意也说了,怎么他在方家人这边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屋里的谈话,外头的初九是听不见的,这会儿她的注意力全在肚子上。
本来这身体的例假来的时间就不规律,前阵子又掉河里,估计是受了寒,昨晚上给她疼得直冒冷汗,连觉都没睡好,今天一早想起祠堂的事儿,便让招男替自己过去传话,说暂时不去了。
可又担心江淮会多想,毕竟昨天才说了考虑考虑,总不能让人多想吧。
索性让招男改口,说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幸好早上吃过早饭,小雨堂姐带着小梅要回去,大堂嫂的注意力全在那儿,要不然招男还不一定能出门。
屋子里两人谈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江婶子虽然没在老太太那儿问出个所以然来,但这会儿看着初九,依旧是一脸的笑容。
她将带来的竹篮递过去,“初九丫头啊,这是婶子自个儿做的咸菜团子,你尝尝看好不好吃,这段时间祠堂的事儿就辛苦你了。”
初九本想推迟,可江婶子却说,是替村长谢谢她为村里做贡献,特意做的。
盛情难却,最后还是道了句谢谢后,将东西收下,又站起身,想把人送出院子。
江婶子连忙出声制止:“孩子,快回去躺着吧,那团子要觉得好吃,婶子再给你做,别客气啊。”
说完,还拍了拍初九的手。
回去路上,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丫头到底怎么养的,小手又滑又嫩。
在她走后,初九问奶奶,两人在屋里都聊了些什么。
方老太太看着孙女,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九丫头,你觉得江家那小子怎么样?”
江淮吗?
初九想到刚刚离开的江淮妈妈,还有昨天下午祠堂的那番对话,合理地怀疑那小子跟家里人说了,所以今天是来探口风的。
倒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看着在自己面前依旧等着答案的奶奶,初九认真地想了想。
其实江淮这人,最开始没怎么接触时,只会觉得他有些高冷、话少,还有点大男子主义,可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总让自己和他纠缠在一起,时间一长,反而挖掘出了对方的闪光点。
昨晚初九睡不着时,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除开救命的恩情,她发现,自己的心里,或多或少对江淮也有点感觉,大概是从他替自己作伪证那次开始吧。
以至于后面的每一次相处,也都十分自然,这和毛根的情况还不一样。
友情爱情,她还是能分清。
想明白这些,初九认真地回答道:“奶奶,江淮很好。”
就这短短的几个字,表明了她的态度,也让方老太太知道了孙女的想法,笑眯眯地回了屋。
与此同时,祠堂那边,江淮心不在焉地干着活,但也没出什么差错,只是偶尔会分心去想初九到底怎么了,这昨天人还好好的。
虽然招男说姑姑特意交代过,说是因为身体原因没法过来,可他仍旧会往别的方面去想。
主要是太凑巧了,这刚表明了心意,第二天就没来,怎么看都像是在逃避。
江淮顺风顺水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了对自己怀疑。
毛根也看出,自从天仙没来后,淮哥就不在状态,也收起打趣的心思,他只是笨,又不傻,才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当显眼包。
只不过心里却在悄默盘算着,要不要去方家看看。
而刚回到自己家的江婶子,也是一脸的纠结。
这方老太太话里话外也没个准信,她也不好厚着脸皮去问人小姑娘,可到底是儿子的终身大事。
以前他没这方面的心思自己犯愁,如今有了吧,这更愁了。
江淮从祠堂回来,就看见他妈坐在屋檐下唉声叹气的,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也顾不上洗手,走过去就问:
“妈,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