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连嗓门都提高了许多,“要不得,要不得,那地方要不得啊!”
屋里的动静,引来一直关注这边情况的二大娘,她掀开门帘,关心地问道:“娘,你没事儿吧?”
“没事。”
话是这么说,可二大娘还是狐疑地打量了一下两人,除了自家婆婆脸色不太高兴外,好像也瞧不出什么。
总不能是这方初九惹她不高兴了吧?
揣着看好戏的心思,二大娘走过来,准备先把地上散落的东西先收拾起来,顺道听一听祖孙俩刚才聊的什么。
可方老太太却开口把她赶了出来,等人走后,也没急着吭声。
那祠堂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当初地主家用来供奉先祖,后来被砸了,而地主一家也都被绑去那儿挨了批斗,听说还死了人,平时村里的人路过都得绕着走。
这要把学校办在那儿,不胡闹嘛!
别说自己了,这村里谁能同意?
可老太太又不能打击到孙女的热情,想了半天,才给出了另一个建议,“丫头,要不咱换个地方,知青所那边的大会堂还有空地儿,人多也热闹。”
“可其他地儿都不如祠堂好。”
初九知道她的顾虑,无非就是像毛根说过的那样,觉得晦气,但如果连奶奶都说服不了,接下来又怎么能让整个村子的人都改变想法呢。
“奶奶。”初九坐到老太太身边,握住老人青筋凸起的手,“我听人说,那祠堂承了百年香火,以前还进过状元,这要是用那儿办学校,保不齐也能让孩子们沾沾光。”
见她面容松动,初九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要是能得老祖宗保佑,出几个像样的学生,今后我也有靠山了不是?”
这句话说到方老太太的心坎里去了。
孙女亲生爹娘没了,那养父母又山高路远的,估计没几年情分也淡了,而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多久,要是不在了,谁又能护住她呢?
这容貌,这身子,若那群孩子真能念着她的好,有出息后,说不定真可以在有困难的时候帮一把。
老太太蓦地释怀,也不再纠结晦不晦气的事儿,亲昵地点了一下初九的鼻尖。
“你这丫头……”
祖孙俩这下算是谈妥了,初九觉得自己的方法还是可行的。
虽然现在不允许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可村子里的人,私底下还是信这些的,要不然也不会去忌讳祠堂。
她正好可以从这点下手,改变个说法,让大伙儿相信祠堂会带来好运。
这套初九可熟了,上辈子没少在各种视频底下接接接,这忽悠的话术也是张口就能念上一段。
从奶奶的房间里出来,初九跟二大娘打了个照面,这人被赶出来后一直躲在门口偷听,又怕被发现,就离得远了些,只隐隐约约听到什么“知青”“沾光”等字眼。
脑瓜子一转,突然想到,这丫头不会是看上哪个知青了吧?
初九可不知道这人心里的想法,给了她一个疏离又不失礼貌的笑,毕竟这个家里,二大娘也算是个暂时没撕破脸的长辈。
回到自己屋子里,初九把行李箱翻出来,存折依旧没动,只是将叶伟国和赵雪给的钱都合在一起,数了数,最后做了四份规划。
一份用来看病调养身体,一份留着大学之后的生活,还有一份留着不时之需,剩下这些,则是自由支配的,从里面拿出一些修缮祠堂也是绰绰有余。
用过午饭,初九没急着去村里开始当说客,她得等毛根的消息,找到人开始动工后,再根据村民的反应来找对应的解决办法。
而被她寄予厚望的毛根,却已经在去往县里的路上。
红旗中学的办公室里,江淮正批着孩子们期末考试的试卷,发丝遮住了眉峰,露出来的侧脸显得柔和许多,没有那么生人勿进的感觉。
“江老师……”上回约他一起去吃午饭的女老师抬起头,神色之间欲言又止。
江淮面上一片冷漠,“于老师,有什么事吗?”
“没,就是想问问你,暑假都有什么安排。”于玫玫的目光在江淮的脸上停留一瞬,略微犹豫道:“我爸昨天说市里新开了个动物园,正好明天放假,咱们一起去逛逛啊。”
这会儿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两名老师,听到她这样说,互相对视一眼,默默地吃瓜,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毕竟于玫玫有个在革委会当副主任的爸,要惹她不快,工作都可能不保。
而江淮却依旧专注于自己桌上的试卷,笔尖轻滑,画了个大大的叉,才想着回答她。
“不去,家里有事。”
“什么事?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于玫玫穷追不舍地问着。
江淮被问得有些不耐烦,抬头,眼眸带着凌厉地看着她,“于老师,我这儿还挺忙的,你要没事就先回家吧。”
于玫玫脸色一白,好半晌才应声,“行,那我不打扰你了。”
另外两名老师暗自摇头,这样的戏码,他们隔几天就能看见一次。
就于玫玫这样的,家世好,长得也漂亮,找谁处对象不行啊,怎么偏就要在江淮这棵树上吊死呢?
不是他们酸啊,江淮这人是很优秀,但不笑的时候一副凶相,那沙包大一样的拳头好像随时都能砸过来一样,而且话也少,随时能把天聊死,也不知这人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办公室又恢复宁静,只有偶尔的纸张翻页的动静,直到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淮哥!”
毛根的大嗓门在屋子里回荡着。
江淮望过去,瞧他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心里直摇头,也不知这人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莽撞的毛病。
见还有其他老师在,毛根这才觉得有些失礼,哈腰表示歉意后,才挪到江淮身边,找了个椅子坐下。
这一路马不停蹄地赶来,可把他累够呛。
江淮也没急,仍旧不慌不忙地批改着剩下的卷子,等人缓过来后,才听他说:“淮哥,方同志她今儿来拜托我,说要找人把村东那祠堂给修了。”
“什么?!”
一声带有明显情绪起伏的反问,给已经收拾完东西正要走的于玫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