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平恍惚,看向自家大胖闺女又出了神。
“咋了这是?”陈蜜儿有哪句说哪句。
陈建平跟三魂丢了七魄,她一看就不对劲。
“早上还头发打扮整齐,不见一个早上,你就蔫巴了呢?”
陈建平双手插在膝盖头,拢着腰板,头还戴着今天出门的无遮蓝帽子。
面对自家大胖闺女,他连说话的声音也丢了,动了动嘴巴始终说不出话,“……”
陈蜜儿睨了他一眼,脸上狐疑,“说话啊。”
“我、我……”
“停,磕磕绊绊干什么?说句完整的话都很难?”
陈建平一双琥珀的眼眸泛酸,摇摇头没说什么,无声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辛酸。
装作没事似的,“没大没小,我是你爹,天天对我呼呼喝喝,皮痒了?”
“我就看着自家的大胖闺女,长得好啊,一身肉,吃得香,还能有什么大事,别疑神疑鬼,我还没吃上你唠叨的大盘鸡呢!”
对了,陈建平不对她瞪鼻子上眼,陈蜜儿就不舒服。
傲娇勾唇,神气挺起腰板。
“等着啊,现在时机未到,等时机成熟,你想吃哪只,我给你抓,要煎要炖,还是煮汤,烧烤,随你喜欢,串成一根根都给你安排。”
陈建平:“炖个老鸡汤吧。”
“小意思。”陈蜜儿看着陆续端上桌的青菜,炒得油光水滑,没在跟陈建平吹牛,起身去净手进厨房把那些碗筷端上桌。
还是过了两天,陈蜜儿才察觉陈建平的不对劲。
她还以为多大的事,她还愁着找不到人给人帮她看鸡鸭。
次日,一如往常,见陈建平还打扮整齐要出门,陈蜜儿直接把人逮住。
“老头,给你工钱,反正你有时间,帮我看鸡鸭,你看着我还能省心去忙其他事。”
陈建平顿时手忙脚乱,他连着几天的伪装被拆穿,他慌板起脸。
“村委办多着事要着手,你……”
陈蜜儿双手环胸,眸色淡淡看着陈建平的差强人意的表演。
陈建平搁她眼皮底逞啥强?
毫不拖泥带水打断他的废话。
“缺人手,爹,你就说,你出不出力,帮我这个闺女忙。”
陈建平愣住,她那一声“爹”喊得他老泪直流,陈蜜儿眼里不把他当爹,平常就爱一口一个老头喊。
她现在一喊,陈建平恍惚就顺着点了头,“帮的。”
陈建平身高一米七出头,陈蜜儿比他还高些,手臂自然搭他肩头往家门口走。
沈北山眸色微动,看着跟好弟兄拦肩出门的两人,他识趣跟在后头不插话。
陈蜜儿轻咳一声清嗓,“老头,我跟你说,现在谁手里有钱,谁就有底气!”
“跟有没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关系不大,啊,你跟你家大胖闺女混,你不需要找一堆窝囊气受,像条狗被人喝来喝去,你可别忘了,咱们是同一条船的人,你帮我看着点那些鸡鸭,可值钱了,你别看现在只有付出,等再过上半把个月,村里的蚂蚱都灭得差不多了,我就跟你买一辆二八大杠,还你搭出那几百块钱,到时候你手上还领着我给你钱,荷包涨到没袋塞,你就知道,这时候,什么就做过好日子。”
“那狗屁玩意的村长,就一个虚头!”
“我早就觉得你在村里管东管西一堆事,纯属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你自认办得好,没准别人心里对你有气,还不满意你,你有心,就操操自家人的心,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你来了正好,反正你没少嚷着给我擦屁股,以其替无关紧要的人擦,还不如给我一个人。”
“我对你没差,你想想,我除了跟你嘴上吵吵,又不要你装的心累,明明怕得手脚慌得抓马,面上却装得一脸无事,当你家大胖闺女我也是会有脾气,看着你装得可怜,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你撅起屁股是屎是尿,我一眼定乾坤,啊,我说那么多,都听得清楚了吗?”
“哪里不懂,你就对我说。”
“我是谁,你大胖闺女,而你,我爹,我们惺惺相惜,你还跟我说别不开脸说话,那就生分,太生分,不容易爹和闺女的感情融洽,闹得鸡飞狗跳就不好了,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建平被陈蜜儿一套话说得老泪狂飙。
是啊,自分田到户来,村里的人各家各户自负盈亏耕田作地,这么多年就没少事。
村头跑到村尾,哪家一有啥事,就找村长出面,每月忙着交公粮,摸黑挑灯写文件上缴,还时不时有县里的突击检查,他一个人两头跑,忙得脚不带停。
陈蜜儿本意不是要把陈建平弄得哭唧唧的。
哪知她一说,那些眼泪就像开了阀门的洪水泛滥。
“沈北山,你知道你身上带手巾,你要真不得一整条给我,就撕成两半。”
“你一半,老头一半。”
沈北山:“……”
陈蜜儿噤声,借了肩头让陈建平靠靠。
陈建平。
那么会流。
她太难了,撒手就朝身后摊开手心晃了晃五根手指。
“大不了,我下次给你买一条新的给你,沈北山,你快点。”救我,救我。
陈建平哭得稀里哗啦。
陈蜜儿空出的那只手还在示意身后人快点。
沈北山递毛巾的时候,本来没想跟她有任何接触,毛巾一碰她的手,她的手指却在他的手心勾了勾。
就像蜻蜓点水似的,留给他一圈圈的涟漪。
吓得他手一松,一双漆黑的桃花眼微颤。
陈蜜儿心里急着安抚陈建平的情绪,没注意到这小动作。
动作僵硬给陈建平把泪眼婆娑的脸覆上手巾,胡乱一把擦拭,另一只手轻拍安慰他。
陈建平被自家大胖闺女的粗鲁的动作蹭得脸生疼。
抬手抢过毛巾,也不靠她的肩膀了,自顾自背过身擦泪。
陈蜜儿狐疑,弯腰斜眼瞧着他。
陈建平是情绪激动,又不是傻,见她一脸茫然,他顿时哭笑不得。
“我是你爹!怼着脸继续看我出洋相?”
像陈建平这任劳任怨为村子干实事的人,最后被人给涮下来,当不成村长了,陈蜜儿反倒替他觉得少了份累赘。
那么多鸡鸭,她特意在村子找了三对老实本分的夫妻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