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婚礼从寅时起开始忙碌。
秦过穿着礼服,佩戴白玉双珩。在太庙跪拜列祖列宗。
东宫女官以桃木灰水泼洒东宫门阙,灯烛摇曳之间,姜家献九束嘉禾悬挂于洞房梁间,寓意“社稷永固”。
天还未亮,姜珏已经净面梳妆,身穿太子妃服制的纁色深衣,面覆金丝步障,在姜府等候。
辰时开始亲迎大典。
秦过乘惠帝特赐下的六马玄辂,车悬日月旗,由虎贲军三十六人持金钺前导,沿途清道。车马行走在路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两侧已经站着百姓夹道高呼,欢庆之意热闹非凡。
奏乐之声未停,长街之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到了姜府,已经是一片张灯结彩之景。
秦过下车,三揖三让,入了姜府。
小黑龙高兴的在旁边转圈圈,都快扭成麻花了。
要知道哪怕在小世界,这种国泰民安期间的太子级别大婚,都很少很少。小黑龙乖巧地打开最新恢复的录屏功能,360度无死角的占据最好的视角拍拍拍。
姜珏已经在正厅,因是男妃,没有梳女子发髻,只佩金冠,鬓边垂两缕缂丝流苏,未梢系铃铛大小的和田玉雕合欢铃,行止间声如清泉击石。
太子君妃的纁色深衣内敛,但内衬素纱禅衣却用银线暗绣翟鸟九章,衣摆行金时,隐约可见绣影随步荡漾,乍现出的微光让姜珏仿佛踩在星云之间。
姜珏原本就精致多情的眉眼被勾勒出绝美的弧度,鸦羽般的睫毛煽动,在步障的间隙,雪色肌肤如冰湖倒影中的月亮。
秦过三步并两步上前,姜珏眉目潋滟,一双眉眼多情似水,定定地盯着秦过。
年轻的太子佩戴与姜珏相同样式的远游冠,冠前嵌五枚金蝉,冠后插两支雉尾翟翎,翎尖缀朱砂染就的孔雀绒,行动时如燎原星火淬闪。玄衣绣九章纹,衣缘用金线锁绣夔龙云雷纹。腰束四彩赤缓,仪态如松。
礼制为骨,风华作魂。
姜珏看着这风雅卓绝的太子在璀璨的灯火之中和渐渐明亮的天光之中踏来。他每走一步,衣摆在身后漾开,将满地残红金箔卷入空中,如银河倒泻。
太子亲迎,长平侯夫人亲自扶持起姜珏,将他交到秦过手里。
这甚至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但是姜珏却觉得,他们仿佛这样一同走过了无数的日升日落,春夏秋冬。
两人相携踏出姜府的大门,恰逢旭日初升,阳光刺破云层,自丹凤门棂间破出,落在迎亲的青羽车銮之上。
\"阿岫,”他听到秦过的声音,“我来迎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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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礼要进行整整一天,姜珏与秦过先入太庙行沃盥礼,太子君妃向高祖神位献黍稷醴酒。
宗正卿将太子妃名讳录入玉牒金册,用朱砂勾画\"承祧\"二字。这意味着姜珏的名字被列入族谱,将与秦过永久地捆绑在一起。
午时,太子携太子君妃再去宫门前殿,行\"四拜九叩\"大礼。
一拜皇帝,献赤玉圭;
二拜皇后,献玄纁束帛;
三拜太后,献长寿纹漆匜;
四拜天地,面北投合欢佩。寓意此生长明,不负星河。
东宫殿外设九宾席:三公九卿案陈太牢,列侯案陈少牢,二千石以下仅置豚鱼;乐府奏《鹿鸣》《鱼丽》。
礼官唱诵着地方官吏组织百姓的上贺表,称颂太子大婚为“天作之合”。贵族府邸张灯结彩,官府在街衢设酺宴,今夜金吾不禁,市集开放,角抵、乐舞、杂技等演出于宫墙外或市井,供民众观赏。
天下大赦!万民同贺!
申时,秦过与姜珏在东宫的青布帷帐下,行合卺礼。
秦过拿着剖开的苦匏盛着酎酒,轻轻撩开姜珏的金丝步障,金玉的垂帘贴在姜珏颊边,秦过觉得这时候的姜珏真的超漂亮,就像一只被精心打扮的波斯猫。乖巧,优雅,漂漂亮亮的,眼里只有秦过。
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摩挲一下姜珏的侧脸,姜珏稍稍红润的眼角弯了弯。
凑过去,秦过饮时故意偏了半分,让姜珏那侧少些涩味。
五色丝缠绕在二人指尖,每饮一口,礼官击柷一声。唱诺“同甘共苦”、“永以为好”。
三啐三咽后礼成。姜珏要入洞房等待,而秦过则需要礼宴宾客。
由女官搀扶,在分开之前,秦过亮晶晶地盯着姜珏,温声道:“阿岫,等我。”
姜珏失笑,轻轻颔首。
说着等,实际上根本没有等多久。
戌时一到,姜珏还在拆头上的复杂饰品,那一头秦过已经风风火火往洞房里面冲。
外头还是热火朝天的喜宴,众人调笑声还没落下,这太子就已经在洞房的喜烛灯火葳蕤之间露了头。
一旁的礼官都忍不住笑:“太子爷真真是一刻都等不及?”
天知道秦过这个小世界憋了多久!
天杀的!两个月啊!
今天才牵手!!
姜珏拆了一半的发半落未落,扭头瞧着秦过的模样,没忍住笑了。
秦过眼巴巴的瞅着,就好像在长乐宫中守着他一样,知礼守礼,望眼欲穿。
可是如今他已经是他的夫郎了,怎么还这样作态?
一旁的侍女笑着说:“太子殿下,您可以过来些瞧的。”
秦过不语,就盯着姜珏。
姜珏头发也不散了,稍稍挥手遣退周遭,众人会心一笑,退了出去。
于是姜珏笑着说:“承玄,你过来些。”
秦过这才凑上前,姜珏这才发现他的双颊有些红,身上还有些果酒的醇香,显然是在外面喝了不少。
他走过来,接替了侍女的工作,轻轻的抚摸一下姜珏的头发,他好似不太会解开这繁杂的结,摆弄了一下才得知关窍。
这是十分细致的工作,但是秦过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地将他剩下的半边发拆开。
红烛摇曳,姜珏的视线停落在铜镜里面,看着站在他身后动作轻柔又有力的秦过有条不紊地解开他的发冠、束发。一头青丝垂落,秦过捧在手上,就像捧着一捧黑色的绸缎。
“阿岫~”带着酒意的脸颊热乎乎地蹭在他的头发上。
“承玄,我替你拆冠好不好?”见他一副醉态,姜珏扭头看他。于是一头青丝也从秦过手中滑落,指缝之间只有余香。
“阿岫,你累不累?”秦过却不让他动作,只跟着他的发凑过来,好似不经意间蹭到了姜珏的侧脸,吐息温热,黏黏糊糊。
几乎一夜没休息,到现在,两人走完大礼,按道理说应该累了。
但是姜珏笑着回答:“不累的。”
他说完,秦过暖融融的身体就贴了过来。灼热的吻先是落在脸颊,再顺着,再顺着鼻子往下,轻轻啄在姜珏嘴角。
秦过觉得这个世界的小数据库好软又好香,像冰淇淋蛋糕。
双手缠上去,把人往怀里带。
姜珏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抱着往床榻上去。
并蒂莲花的绣品盛放在榻上,姜珏被放在喜庆的艳红之中,越发衬托他面如玉色,灯火映红的侧脸,一颗朱砂痣坠在眼角,似哭非哭。
秦过凑上去亲他的眼角,嘴唇抵在朱砂痣上,姜珏手脚发软,忍不住羞赧得想要躲开。但是秦过都馋死了,哪里能让他跑?带着酒香的嘴唇就没离开过姜珏的肌肤,手也不老实地往衣服里面钻。
他的气息和他的爱一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姜珏笼罩。恍惚之间,姜珏都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其中。
“阿岫,好可爱……”秦过闷闷地笑倒在他身上,用鼻子拱拱姜珏的肩窝:“快呼吸,阿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