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帷幔掀开。
侯夫人作为女主人,带着一些年长的命妇来与侯爷敬酒祝贺。
秦过坐在上首,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下永辉王与沈家世子,永辉王倒是找到了,沈世子没见到人。
还远远看到了永辉王妃,一个长得尖酸刻薄面相的老妇,秦过记下了这张脸。
太子行矩端方,尤其一张面皮实在精致,坐在那里,哪怕不说话,也自成气度。
秦过确实到了应该婚配的年龄。
他的君父魏清,前面说了,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并且还恋爱脑。于是对于秦过的感情方面,魏清的要求也是要秦过娶了正妻之后才能纳妾。原身遵循着谦谦君子的做派,没有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
一时间,那些夫人们打量的目光嗖嗖的往秦过身上瞄。
这可是顶顶好的金龟婿啊!
秦过端着茶杯笑盈盈地坐着,实际上心里在演练沈世子的一万种死法。
就在这时,小黑龙刷一下钻出来:【主人,检测到姜主人生命体征有波动,请您注意查收动向哦~】
秦过支棱起来,当下直说失陪失陪,要去如厕。
侯爷让两个侍从跟着,秦过跟着人七拐八到了恭房。
进门之前,给竹青竹明使了个眼色。两人眼观鼻鼻观心,耸立在门口,看着秦过进门。
“二位小哥,咱们太子爷如厕不喜欢人伺候,您二位与咱们在门口稍等片刻。”竹青一边说,一边拿出两颗银子塞进那两侍从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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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头,秦过进了恭房,扫视一眼布置,这房间不大,所有东西一应俱全,可能是怕人窥探不雅,屋子的窗户特别高。
难不倒秦过一颗想找老婆的心,他直接以一种非人类的爆发力,翻过了那两米多高的小窗。
恭房本来就偏一些,一边看着小黑龙指路的方向,一边躲开眼线。想着为什么姜珏一个人要跑到那么偏的地方去。
侯府坐北朝南,以“三轴五进”为制,沿中轴线层层递进,春熙堂前挖十丈见方花池,宴会人多眼杂,难免有顾及不到的时候,眼见着姜珏人都快走到西侧偏院了,秦过担心姜珏安危,走的快出了残影。
西偏院破败,远离热闹喧嚣,没点灯,一棵老槐树耸立在院中,墙头爬满凌霄花,隐约闻到一些花香,只是味道太淡,在夜晚萧风瑟瑟中四散。
秦过还没进院门,就听见院中有男女暧昧的声音。
脚步一顿,他垂眸敛目。实在是耳力太好,不得不听。
“世子……不可……万万不可……”这是女声,虽然在挣扎,但是也只是压低声音的细微挣扎。
接着是粗喘的男声,如同兽类发-情。
秦过皱皱眉,还没来得及问小黑龙,察觉有人,一扭头,就看到不远处一身青衣的男子垂手而立。
比起秦过的打扮耀眼,那人的装束十分简单,未佩玉,只一根腰带勒出细细腰身,身姿单薄却不显柔弱,清凌凌地站在不远处,如一棵漂亮的柳树。
男子以纱覆面,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眼下一颗泪痣摇摇欲坠,那眼里的情绪潋滟,欲语还休的模样如同钩子,一下子钩中了秦过的心。
微风吹来,卷起男子的发丝,在空中打了个旋。
秦过的老婆雷达滴滴滴的响个不停,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往那里走两步,就见姜珏下意识地往后退。
顿住脚没敢再上前,秦过压低声音:“我没有恶意,是迷路来此处。”
姜珏没说话,盯着眼前这风华绝代的太子。这人眉目如画,有五分像魏君妃,其余的就是更加雍容的勃发昂扬之态,原本以为众人谄媚,却不想根本没有形容出这人五分的好看,既见君子,才知道什么是天人之姿。
这人好看的连额角的伤痕都像装饰一样。
许是见姜珏没回答,秦过轻轻又问:“你认得我么?”
他小心翼翼,跟对一只猫儿似的,怕惊吓到人,脸上都带着一丝殷切。
哪里不认得?不说这身太子服制,就秦过这张辨识度超高的脸和通身气度不凡,都能猜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向那双漂亮的眼睛,姜珏似乎发现里面重瞳闪了一下,但是仔细去看,又没有了。
秦过见他没动,也没走,于是继续说:“我名秦过,字承玄。”
姜珏这才点点头,指了指那偏院里面,摆摆手,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秦过看着他那细细白白的一节手指,乐的眼睛弯弯。
他点点头,微笑着示意自己不出声。
姜珏礼貌地行礼转身,示意秦过跟上。
姜珏的仪态很好,走动的时候只有衣服下摆摇曳,步伐非常轻,在月光下真的像一只漂亮的白猫。
秦过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现在看见老婆都开心,老婆不搭理他,他就盯着姜珏在月光下的影子,玩心起了,每一步都踩着姜珏的影子上。
走了一截,秦过才发现姜珏在带他往宴会上走,心里一乐,觉得老婆对自己真好。
“你送我到这里就好,接下来的路我认得。”眼见着要走出偏院,秦过顿住脚步。
姜珏扭过头,依旧是露出一双眼睛,这边灯光亮些,秦过这才发现他的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一些薄薄的红色,想再看两眼,又怕唐突,只又说:“我身上没带什么东西能答谢,这块玉佩你收下可好?”
说着,掏出今日从珍宝阁精挑细选的一枚玉。
玉色透亮,在秦过指尖泛着青白的光泽,看成色是非常昂贵的一块玉料,上面没有刻字,只系着一根红绳。
怕他不接,秦过又补充:“这是新买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新买的、没刻字。都说明了这人的真诚相赠,只是姜珏这身份,哪怕是与君父在世的时候交好的魏清君妃之子,他也一贯谨言慎行。
姜珏垂下眼睫,微微低头:“太子殿下言重,不过举手之劳。”
今夜第一次听他讲话,姜珏声音哑哑的,勾的人心口痒。
一开口,咳嗽又浅浅的溢出来。
小黑龙在秦过脑袋边转圈圈:【主人,扫描到姜主人有轻微的过敏症状,但是并无大碍哦。】
再扫描一遍,又说:【还有些风寒未愈~】
这在姜家都过的些什么日子!
秦过内心一边骂着姜家沈家,一边做事业不耽误,往前走两步,把玉佩往人怀里一丢,姜珏都愣了,下意识把玉接住,指尖葱白纤细,捏着玉一抬眼就见秦过笑的温柔:“你收着,既然知道我是太子,免了我一场出丑,就更要收着。”
姜珏有些无措,从没见这么不按理出牌的人,反应过来又往后退了两步。
实在是这时代男女大防的厉害,更不要说连女子都不如的哥儿,姜珏只能一退再退,小心谨慎。
“今夜就当咱们的秘密,你不要说见了我,我也不说见了你,我在这里,等你先回宴上,我再去。”秦过的声音依旧很轻,和哄人一样。
姜珏指尖攥着这块玉,还想说什么,就见秦过也往后退了几步,那模样好像他不收这块玉就不罢休。
抿着嘴,实在是时间快到了,姜珏摩挲这块玉,确实没有见到任何刻字的痕迹,那红绳上还有珍宝阁的绳结,是珍宝阁里面一贯会卖的玉料,让富贵人家买回去自己雕刻或者赏赐赠人,不算出格的东西,思忖一瞬,这才拢在袖子里。
“谢殿下。”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姜珏将面纱往上再带了带,这回眼睛都没露出了,转身迅速走了。
一点留恋也没有。
秦过抿抿嘴,今夜见了老婆,只说了两句话。
直到姜珏的人都看不见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看向小黑龙:【那西偏院里,可是沈世子?】
小黑龙快乐地转圈圈:【是的是的~】
机会难得,秦过扭头就回了西偏院。
小黑龙觉得自己作为一条宝宝龙,太过暴力的镜头不能看,于是默默打了个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