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吧。”
杜如晦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残阳如血,将长安城外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昏黄的色调,远处的渭水河畔,似乎还残留着几分肃杀之气,与这落日的余晖交织在一起,更添了几分悲凉。
杜如晦缓缓转过身,他那张原本就严肃的脸庞,此刻更是写满了疲惫与落寞。
他望着身后那些跟随他一同出使大炎的官员们,他们或沉默不语,或面露疲色,或眼神复杂……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这一趟大炎之行,对杜如晦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他原以为,大唐虽然刚刚经历了渭水之盟的屈辱,但依旧是这天下的中心,是四方来朝的强大帝国。
可大炎的所见所闻,却像是一记记重锤,无情地敲碎了他心中的骄傲与自负。
大炎的一切,都让杜如晦感到震撼。
那平整如砥、宽阔无比的水泥路,让大唐的官道瞬间黯然失色;那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炎都城,让长安的繁华也显得有些落寞;那琳琅满目、巧夺天工的商品,让大唐的珍宝也失去了光彩……
更让杜如晦感到不安的,是大炎那种蓬勃向上的活力。
大炎的百姓,脸上洋溢着自信与希望,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对生活充满了热情。
而大唐的百姓呢?
杜如晦不敢想,他怕自己会看到一张张麻木、呆滞、毫无生气的脸庞。
这种差距,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杜如晦很清楚,这种差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追赶上的。
他甚至感到了一丝绝望,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走吧……”杜如晦再次催促道,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官员们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行人缓缓地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仿佛一群疲惫的归鸟,在寻找着最后的栖息之地。
回到客栈,杜如晦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与同僚们寒暄几句,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
这客栈虽然还算干净整洁,但毕竟比不上他在长安的府邸。
杜如晦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默默地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杜如晦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一尊石雕。
他感觉自己很累,身体很累,心更累。
这一天的见闻,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
大炎那繁华的街道、热闹的集市、先进的工艺、充满活力的百姓……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既羡慕又嫉妒。
他想起了大炎的香水铺子。
那些精致的瓷瓶、芬芳的香水、热情的掌柜……无一不显示着大炎商业的繁荣与发达。
而大唐呢?
杜如晦叹了口气,大唐的商人,还停留在“重农抑商”的陈旧观念中,被士大夫们视为“贱业”。
他又想起了大炎的民众对儒学的态度。
他们并不像大唐的学子那样,将儒家经典奉为圭臬,而是更加注重实用之学。
他们学习算术、学习工程、学习各种各样的技能……他们相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劳动可以创造财富。
而大唐呢?
杜如晦苦笑一声,大唐的学子,还沉浸在“之乎者也”的八股文中,为了一个功名,皓首穷经,却不知世事变迁。
他还想起了大炎的水泥路和炎驰道。
那平坦的路面、便捷的交通、高效的运输……无一不让杜如晦感到震撼。
而大唐呢?
杜如晦摇了摇头,大唐的道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一到雨天,更是寸步难行。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还是那些被称为“炎驰道”的宽阔道路。
听大炎的官员介绍,这些道路是专门为一种叫做“汽车”的交通工具修建的。
虽然杜如晦并没有亲眼见到这种“汽车”,但他可以想象,这种能够在平坦道路上飞驰的工具,将会给大炎带来多么巨大的改变。
“大炎……大炎……”杜如晦喃喃自语,他的
他不得不承认,大炎在很多方面,都已经远远超过了大唐。
而且,这种差距,还在不断地扩大。
杜如晦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可是,要如何改变呢?杜如晦感到一阵茫然。
大唐的积弊已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朝堂之上,党争不断,官员们只顾着争权夺利,又有几个人真正关心国家的未来?
杜如晦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他索性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一股凉风吹了进来,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夜幕已经降临,月亮缓缓升起,将清冷的光辉洒向大地。
杜如晦望着窗外的月色,心中百感交集。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地躺回床上,合上了双眼。
然而,他却无法入睡。
大炎的见闻,像一根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头,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将他脸上的皱纹照得更加清晰。
夜,更深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谁?”杜如晦的声音有些沙哑。
“克明,是我。”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