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
贺行尉刚送乔梨到门口,就听见一道无奈的声音。
“别数了!钱都快被你数烂了!”薛德昌拍了下扶手,叹了老长一口气。
“别闹!钱还没点清呢,你一边去待着。”
李爱芳坐在椅子上,就着阳台的灯光,一遍一遍的数着手里的钱,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看着两人斗嘴的样子,乔梨眼底满是欣慰。
她上前一步,笑眯眯地问道,“李奶奶,您今天上课赚钱了?”
“欸?乔丫头你回来了。”
李爱芳摘下老花镜,笑着和她分享自己的战果,“多亏你去夜校发传单,我以前的学生看了传单,过来找我补课呢!”
她拉过乔梨的手,将一沓钱放在她手上。
“看,这是人家给我的补课费,你数数是不是三块六?”
乔梨接过钱,熟练地把钱清点好,“没错,是这么多,不过您上课应该没累着吧?”
“这有什么累的,他们都是爱学习的孩子,教起来不怎么费事。”李爱芳精神抖擞。
想到这几个学生的遭遇,她又不禁有几分感慨。
“他们都是懂事的好孩子,要不是因为下乡耽误了几年,这会早该大学毕业了。”
李爱芳语气里透着几分惋惜,“还好,前几年恢复高考,他们也没落下功课,都考上了大学,学了英语专业。”
“英语专业?那他们是来找您补习专业课的?”
乔梨有些惊讶,没想到李爱芳居然给人补习大学英语,“李奶奶,这会不会太累了?”
“哼!哪里不累?一连给人家上了六个小时,连口水都不喝!”薛德昌气不打一出来,“这么大年纪的人,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被数落的李爱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看向乔梨,叹气道,“乔丫头,你看你师父就是大惊小怪的,都絮叨半天了也不消停。”
在家住了几天,李爱芳明显放得开了许多,和薛德昌拌嘴也是越来越熟。
看着两人关系逐渐拉近,乔梨也是欣慰的,乐呵呵地打着圆场,“李奶奶,老师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这个工作量确实太大了,您要不要先歇几天?”
“这哪能行呢?他们都上进,我这个老师怎么能拖学生后腿?”
李爱芳一听就急眼了,“他们要在开学前跟上进度,我本来还想再多加几节课,帮他们把基础打得更牢一些。”
“你听你听!根本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薛德昌气得直摇头,“早知道,就不给她找这工作了,现在犯起倔来,真是九头牛都拉不住!”
他说的当然只是气话。
但李爱芳这么高强度地上课,他估计学生还没喊累,她自己就先倒下了。
“可我觉得奶奶给人讲课很厉害!”李朝阳出声反驳。
他两眼放光地看向李爱芳,觉得奶奶今天真是厉害极了,好像重获新生一样,整个人都不同了。
“我长大也想当老师!就像奶奶一样。”李朝阳拍着小胸脯,一脸的羡慕。
“你前天还说要跟我去部队当兵。”贺行尉伸手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调侃道,“这么快就变卦?”
李朝阳有些不好意思,但脑子倒是转得很快,“大哥哥,我也可以去部队当老师嘛。”
他这话把在场的众人都逗乐了,唯独薛德昌还是板着张脸,看着还没消气。
他抬眼一瞥,看向打岔的贺行尉,满脸嫌弃,“你怎么还没走?”
贺行尉脸上笑容一僵,不笑了。
乔梨见他还没回去,回头跟他道谢,“贺长官,辛苦你送我回来。天色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
贺行尉的面色更黑了。
他抿了抿唇,开口道,“我饿了,今晚不管饭吗?”
乔梨刚想开口答应,就被薛德昌抢先一步。
“啧啧啧!”
薛德昌连连摇头,“贺少爷带女同志出去,居然连顿饭都不管,真是抠搜啊。”
“老师,我们看演出前吃过晚饭的。”
乔梨有些尴尬。
她光着急回来,没想到贺行尉饿得这么快,自己该请他去吃顿宵夜。
她转身去厨房搜索食材,想着至少给他下碗面条,结果只找到了两根黄瓜。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只能把黄瓜洗干净,拿出来塞给他,“只剩两根黄瓜了,你将就一下吧。”
贺行尉:……
他接过黄瓜,气压明显有些低。
郁闷地从出租屋出来,贺行尉转头去了警局。
“林峰呢?最近怎么样?调出来审审?”
贺行尉走进陈队长的办公室,上来就是气势汹汹的三连问。
陈队长神经大条,没注意到他语气不对,笑脸迎了上来,给他搬了张椅子坐下。
“首长,您怎么大晚上过来了?”
陈队长心底一阵欣慰,“不会是看我加班辛苦,特意来慰问吧?”
贺行尉一脸黑线,语气严肃,“说正事。”
陈队长也收了嬉皮笑脸,正经起来,“首长,这个林峰也不用审了。不管他承不承认,那牢底都要给他坐穿喽!”
“哦?”贺行尉心情稍霁,猜测道,“又有人举报他?”
“首长,您真是料事如神呐!”
陈队长抚掌称快,“这林峰也真是个畜生,私底下居然做了那么多坏事,要不是他老婆替天行道,估计还要逍遥法外呢!”
想到周梦书决绝的样子,陈队长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不过,他老婆下手可真狠呐,天天往局里送证据,怕不是要把他彻底捶死。”
“哦?说来听听。”贺行尉倒是有些好奇,这个林峰的下场到底会有多惨。
“他在文工团欺负女团员,那可都是惯犯了,他老婆一抓一个准。”
“还有,您猜猜他这么多年,在文工团贪墨了多少钱?”陈队长伸出手比划起来,“那可是一万块钱啊!啧啧啧,听说他和老婆离婚也就分到五千块,这下全部都得没收喽!”
陈队长越说越兴奋,一连说了好几条罪证,才停了下来。
“嗐!都给我说渴了。”陈队长有些口干舌燥,看见桌子上的两根翠绿黄瓜,随手就抓起来。
刚把黄瓜放进嘴里,就被一道厉声呵斥打断。
贺行尉黑着脸,“谁让你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