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昭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一米八五的视角,还没多体验一会儿,他就已经弯下了腰,她的双脚平稳地站在了地上。
陈景时依旧弯着腰,轻声说,“可以松手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惊吓,手里还抓着他的头发,赶紧松开手,还心虚地轻轻摸了两下。
“抱歉哈,我刚才吓到了,没抓疼你吧?”
他没回答,转身拉开衣柜,迅速拿出一件外套,走过来裹在她身上,声音闷闷的。
“我送你回家。”
两人都淋了雨,她还在外面呆了那么久,得赶紧回去换衣服。
乐昭被他裹成了粽子,刚想说别弄湿了他的衣服,结果刚一张嘴,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陈景时脸色沉了沉,低头帮她把扣子系好,不由分说地就拉着她往楼下走。
她乖巧地跟着,临出门前又小声问:“陈景时,你还有不开心吗?”
“没有了。”他撑起伞,这次毫不犹豫地把人拉到臂弯里,伞柄也朝着她倾斜了一大半。
乐昭瞥见他淋在雨里的肩膀,想要伸手扶正雨伞,奈何自己被裹得严严实实,只能无奈放弃。
好在两栋房子之间距离很近,没几步就到了门口。
临分开时她叫住他,声音清脆,“那个,已经四点多了,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嗯。”他平静地点头,又变回了往常的模样。
外面的雨,似乎也逐渐小了下来。
乐昭回来后就迅速冲进浴室,美美的洗了个热水澡,结果洗得太久,出来的时候头就开始昏昏沉沉的。
应该是缺氧了,她轻轻松松地安慰自己,换了干净了睡衣就歪在了沙发上,打算看看晚上点什么外卖。
只是没看一会儿,困意就止不住地往上涌,眼看时间还早,她干脆丢了手机,羊羔绒的睡衣很厚实,也没盖被子,就这么大字型地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身上冷得出奇。
电话不断震动,乐昭搓着胳膊坐起来,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
那头传来陈景时的声音。
“睡着了吗?”
她逐渐清醒,拿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明明约好一起吃饭呢!
可一张嘴,乐昭才发觉喉咙里干涩得难受,胳膊腿也又酸又疼,跟被人揍了一顿似的,站起来都有点费力。
“对不起啊……我真的好困啊,要不你自己先吃吧?”她重新躺回去,觉得太阳穴也在涨疼。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陈景时直说了两个字。
“开门。”
“???”
她呆愣了几秒,连鞋都忘了穿,踉踉跄跄地跑到门口,一拉开门,就看到陈景时站在门口。
他穿了件黑色的卫衣,外面是灰色的针织外套,碎发垂落在眉心,看上去有点28岁成年形态的味道。
“你刚才敲门了吗?我在睡觉可能没听到……”乐昭在门口站了会儿,后知后觉要让人进来,于是赶紧后退几步。
“外面还在下雨吧?你先进屋……”
陈景时盯着她光着的脚,利索地换鞋,然后说了句“别动,”紧接着走进客厅,捡起她乱踢的拖鞋,摆好放在她面前。
人都来了,乐昭也不好意思再说没胃口,回到沙发上坐下,抬头问他,“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话音刚落,他却坐了过来,两人挨得很近,下一秒,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贴上了她的额头。
她愣了一瞬,不敢乱动。
陈景时的手掌留停了十几秒,然后缓缓收回,皱着眉看过来。
“你发烧了。”
乐昭恍然大悟。
她就说!怎么会忽然之间头那么晕!
而且还没胃口,浑身疼。
“家里有药吗?”他问了一句,可没等乐昭回家,就见他已经轻车熟路地走到玄关的储物柜旁,拿出了医药箱。
“头很热吗?”乐昭对吃药这件事非常排斥,于是拿出渣男必备语录,“其实我喝点热水睡一觉就好了。”
“不行。”陈景时已经找到了退烧药,转身倒了热水递过来,“快吃了。”
跟前段时间她在陈家逼他吃药时一模一样。
这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吧?
乐昭撑着身子坐起来,乖乖把药吃了,刚要再次约会周公,就听他又说:“撑着,待会儿吃点东西再睡。”
“噢……”她小脸皱起来,嘴里似乎还有药的苦味,很不舒服,于是抬头说,“那我要吃麻辣香锅。”
“不行。”
陈景时看着她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厨房,乐昭想去看看他要干嘛,但身子沉得实在是起不来,光是对抗困意就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不惜点开了抓某鹅的游戏。
半个小时后,一阵香气传来,她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白粥,有些震惊。
“陈景时,你还会做饭呢!”
“只会这个。”陈景时淡淡地回答,伸手扶她坐起来。
“起来吃点,吃完了就能去睡了。”
乐昭跟个软骨头一样坐起来,现在终于知道逼着身体不舒服的人吃饭是一件多么折磨人的事儿了。
她的胳膊好疼,一点力气也没有,颤颤巍巍地往前伸。
陈景时注视着她的动作,冷不丁问,“能拿稳吗?”
“什么?”
“碗很烫,”他端起来递到她手边,看着她指尖被烫得一缩,再次重复,“你能拿得稳吗?”
听到这话,乐昭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迅速收回手,虚弱地垂下眸子,身子还杨柳似的晃了晃,委屈道:“我,我好像拿不稳了,怎么办小陈同学?我要饿肚子了吗?”
陈景时抿唇,神色依旧平静,声音却有些干涩。
“那我喂你吧。”
语气似乎有些无奈。
“好啊。”乐昭看穿独属于少年的自尊心,强忍住笑意,赶紧挪到沙发的一侧,乖顺地坐好。
“那麻烦你了,小陈同学。”
他没接话,把袖子卷到手肘出,露出的手臂线条紧实,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勺子,舀起一勺粥,准备递到她嘴边。
但想起她刚才被烫得蜷缩的手指,陈景时的手臂僵住,然后盯着那勺粥,缓缓挪到自己唇边。
然后——
轻轻吹了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