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回到宿舍,
机械地跟同学打招呼,放书包,
直到站到洗漱间镜子前,
她还没从晚上巨大的冲击中走出来。
牙刷蹭过嘴唇,
白芷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嘴唇破了,
外缘还有些红肿,
白芷想起那条窄窄的胡同,
脸上不免热起来。
洗澡时看到湿漉漉的内裤,
她又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脸。
天!
她居然真的跟林安梁接吻了。
跟她的雇主,
一个比她大了整整二十一岁的老男人!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躺到床上,
关上灯,
白芷才真正冷静下来复盘。
林安梁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
据他说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一天。
第一次见面?
白芷撇了撇嘴,
打个架还能打出男朋友?
她细细地回忆着当天自己的穿着打扮。
发现当天她根本毫不起眼,
甚至相当寒酸窘迫。
那天她运动太激烈,
来大姨妈染红了裤子。
还是林安梁给她外套才避免了尴尬。
所以,
林安梁看上自己什么了?
白芷皱起眉头,
她一无所有,
这份喜欢来得没有理由呀!
白芷从小就抓了一副烂牌,
她习惯了自己的破手气。
突然天上掉下一个金疙瘩砸到她怀里,
她当然要紧紧捂着,
但内心相当忐忑不安。
凭什么是我?
这样好的运气会不会来得莫名其妙,
走得也莫名其妙?
白芷辗转难眠。
爱情总是让人很轻易地产生自卑情绪。
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
觉得对方很快就会离开自己。
同样受折磨的还有林安梁。
他躺在床头,
手里的书没有翻一页。
今晚有太多的细节可以回味,
他不舍得睡。
直到智能灯发出提醒,
林安梁才不得不放下书,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他四十岁了,
没有熬夜的资本,
他明天还有自己的战场。
如果可以,
年轻个十岁多好啊!
他在心中叹息。
遇到白芷之前,
他从不认为自己老,
实际上因为极度自律,
他的各项身体指标比二十几的小伙子还要健康。
但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骗不了人。
他作为70后,
要怎么跟白芷这个00后交往?
她会不会慢慢发现自己其实很无趣?
她会不会有一天嫌弃自己老,
离开自己?
想到这里,
林安梁忽地坐起身。
“哐啷”
冰块丢进方口杯,
倒上三分之一威士忌
他猛地喝了两杯。
爱情是人类各种情感中最为浓烈的一种。
它能带给人极度的喜悦,
极度的痛苦,
但更多的是各种细碎的折磨。
第二天,
白芷依旧准备四级,
只是偶尔会想起林安梁。
他在干什么?
不知是不是两人心有灵犀。
林安梁刚结束会议,
准备中午见缝插针跟白芷见面的时候忽然打了个喷嚏。
林安梁:你刚才在想我?
白芷:没有,我在想阅读理解。
林安梁:打扰了。
。。。。。。
林安梁:你还在吗?中午一起吃饭好吗?
捏着手机,
林安梁坐进豪车。
他几乎每隔几分钟就会看一次信息。
然而,白芷并没有回复。
看来白同学还在做阅读。
林安梁嘴角噙着笑,
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锦盒。
盒子里趟着一条项链。
细细的金线,
上面缀着银色的小马,粉色的糖果,黑色的泰迪熊,还有象征幸运的绿色三叶草。
白芷一定喜欢。
这项链原本是他去年从法国为女儿订购的。
他喜欢为女儿积攒嫁妆,
就像他喜欢为白芷订购衣服,
然后跟自己的衣服挂在一起,
想象着有一天白芷穿上他们的样子。
他坐在车里,
车子停在学校旁边大树下。
他派司机去找白芷,
他自己并不下车,
周围都是二十出头的男男女女,
他一身老派商人打扮,
自觉跟他们格格不入。
他太想见她,
却也只能坐在车里等。
因为想念,
等待变得异常难熬。
他拿出香烟,
想想又放了回去。
他放低玻璃窗,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学校大门。
等她坐进车里,
他一定要狠狠地吻她。
他想着。
忽然,
他看到了司机的身影,
但只有他自己。
白芷呢?
他一把推开车门。
“林董事长,
白小姐不在图书馆。
电话也打不通。”
两个小时前。
白芷对完真题答案,
忽然想到了昨晚欧阳谨行的话。
“你不想听听令姐的近况吗?”
她拿起手机给白灵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竟然不是白灵。
是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得知白芷的身份,
告诉她白灵做了个手术,
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你可以自己去绝色问。”
白芷皱皱眉头,
姐姐做了个手术?
什么手术?
她为什么没有让自己去照顾她?
想到此处,
白芷麻利地收起书包出了门。
她没有买流量,
所以一出图书馆便把手机塞进书包,
没有再打开。
从绝色出来,
白芷才知道,
姐姐确实请了一个月的长假。
她站在马路边,
拿起手机回拨。
铃声出奇地响亮。
“喂?”
沙哑的男声传进耳朵。
白芷眉头一皱。
她试探着放低音量:
“您好。你知道我姐姐现在在哪里吗?”
“知道,你打算去看她?”
白芷把手机从耳边拿开,
声音确实不光来自听筒,
还来自酒吧拐角处。
她慢慢走到酒吧拐角,
伸出头悄悄往里面看。
忽然,
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猛地出现在她眼前。
白芷一愣,
差点丢掉手机。
眼睛的主人看见她也是一愣。
此处在酒吧街最里面,
有些偏僻,
白芷虽然害怕但并没有跑。
她肯定自己见过他。
她盯着男人的脸在脑海里快速检索。
想起来了!
白芷眼睛忽然一亮。
“我见过你!”
男人还处在惊讶中,
半张着嘴好像要吞掉空气。
“你不记得了?
在姚记砂锅后门,
当时我在那打工,倒垃圾。
你还记得吗?”
白芷边说边做出一个提垃圾袋的手势。
男人看着白芷,
慢慢合上了嘴巴。
“你跟白灵是双胞胎?”
男人说着给白芷递过一个凳子。
白芷没心思坐,
只是点点头。
“我姐姐在哪里?”
按着男人给的地址,
白芷终于找到一个门头,
地址就在门头,
不,是门头下的一层地下室。
地下室有些昏暗,
白炽灯还是小时候家里用的那种。
白芷挨个数着门牌往前走,
脚下一不小心黏上什么东西。
她扭头抬起鞋底,
上面黏着的居然是个用过的套子。
白芷晦气的使劲儿碾碾鞋底。
“姑娘,别在人家门口磨蹭,
你找的那家在最里面。”
地下室老板坐在走廊口唯一的阳光里冲她喊。
白芷回头冲他点点头,
加快脚步往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