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言无言以对。
这句话再次将他拖进了一片阴郁的泥沼之中，像是一场噩梦一样，他看着那个自己做出无数错误的决定，最后想要回头，过去的错位却已经密密麻麻制成一张大网，再不容许他随意挣脱了。
他总是行差踏错，轻率想要结束的时候没想过他们之间也曾有过温馨的时候，现在后悔了，却已经把那些本就珍贵的东西一挥而尽。
视线所及之处，海面仍旧波光粼粼，潮起潮退，吞噬掉目光下的些微暗色。裴司言终于后知后觉的尝到那一点痛苦来。
富裕挥霍的东西离他而去，他仍想要索取，只被撕扯着呕出一点胆汁。
那就是苦的。
裴司言安静的看着谈雪微，她正在和身边的季屿白耳鬓厮磨，对方逗了她笑，她眸中便跟着坠进了一点虹彩。
“他在看你，”季屿白小声蛐蛐，嘴上还装模作样的挂着笑弧。
谈雪微：“……我也不能把他眼睛戳瞎啊。”
季屿白幽幽叹了口气，心知这样的情况或许整个综艺都无法避免。
但意外的是，裴司言罕见的主动收回了窥探的目光，他的脸上一瞬间闪过无数晦涩难安的情绪，还不叫人看懂，便消失了。
一个小时后，所有嘉宾都带着自己的卡面回到了别墅区内，神秘面纱缓缓揭开，人台上的装束已经完全和嘉宾自己的选择一致。
季屿白直接略过了属于自己的套装，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礼服背面垂下来的珍珠。
珍珠被风吹动，一片清脆响声中，细碎流白的光影比法式窗边缘的红玫瑰更为惹眼。
“这个好看，”被声音吸引了一下的顾蔓生微微侧目，拨弄了一下珍珠珠链，说，“就是看上去露肤度不低啊。”
“但是好看，”谈雪微轻笑，槿紫色的人鱼礼服垂落在光晕中，被风扬起来的飘逸轻纱更是流光溢彩。
其他的礼服同样各有千秋，但唯独这一件，像是量身为她定制的一样，每一分清雅和妩媚都恰到好处。
“大家可以去试试礼服了，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还能及时修改，”导演拿起了他的小喇叭，解释道：“这些礼服都是享誉国际的着名设计师谈意女士友情为节目赞助的，希望大家穿上它们后，能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看向了一脸淡定的谈雪微。
友情赞助……这个字眼是为了谁才出现的不是一目了然吗？
“你早就猜到了，”季屿白小心的看了眼和礼服相称的西装，本来不怎么在意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谈意女士的设计可真是厉害啊……”
厉害得他看着这套西服就犹如看见设计师亲临似的，身心都不自觉的板正了。
同样下意识摆正态度的还有其他嘉宾，先不说对方作为“谈雪微”母亲的威慑力了，就单只是手艺，放在外面也是重金难求啊。
程九瑶腼腆的笑了一下，抬眼看着像是被纯洁羽毛簇拥起来的裙摆，满是喜欢，“……完全是沾了雪微姐姐的光了。”
“只是谈意女士愿意而已。”
谈雪微倒没在这个时候居功，勾唇笑了笑，提到那个名字时，连语气都变得温柔许多。
分发礼服之后，节目组并没有继续布置什么多余的任务，只让他们好好练习接下来的舞蹈。
“这场舞会将全程直播。”
宣布完消息后，工作人员安静退了场，只留下三组嘉宾面面相觑。
程九瑶有些忐忑，她是女嘉宾中舞蹈最为薄弱的了，尤其是这种舞会……就算短暂学习过，真正踏入时还是会无法掩饰的紧张。
她担心自己会成为天鹅群中格格不入的丑小鸭。
“裴司……”程九瑶习惯性的想找更为熟悉环节的舞伴寻求帮助，但一扭头才发现，本该站在原地的搭挡早已离开了现场。
她怔了一下，悄悄伸出去的手又无声缩进袖子里。
“裴司言这做的可真是不体面，”完完整整看完了这一幕的季屿白只想摇头。
裴司言都和程九瑶相处了那么久，对方会为什么感到焦虑恐惧他难道就一点都不清楚吗？喻行秋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他却这样随意将人抛下。
谈雪微：“你想去帮她？”
“……我有自己的搭档，”只是对这种毫无风度的行为看不上眼而已。
季屿白摇头，要不是很相信谈雪微本人的直白，他都差点以为这是在吃醋了，“我以为你会帮她呢。”
程九瑶的态度也算是摆在明面上了，雪微看上去也并不抵触，或者说的更明白些，她对待“弱者”，总有几分怪异的宽容。
“她没有向我求助，”谈雪微态度坦荡，不在意是一回事，但要主动去改变些什么，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向来愿意尊重所有人的选择。
季屿白琢磨出了意思，他轻咳了几声，音量抬高了些，疑似在大庭广众之下蛐蛐：“……所以只要她向你求助你就一定会帮？”
程九瑶讶异的抬起了头。
她当然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迟迟开不了口。
雪微就站在那里，她没有做什么，可身形却像是被散下来的金光虚化了一样，她没有动，程九瑶却再一次的想要逃走。
不能再成为别人的累赘了，程九瑶纠结的指尖深深嵌进肉里，属于自己的决意比疼痛早到一步。
“或许你需要一个练习的舞伴，”顾蔓生忽而回了头，她抬手做了邀请的姿势，指甲上的艳色张扬明媚，“正巧，我对这个也不太熟悉呢。”
顾蔓生：“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只是舞伴而已！我可不负责教你什么。”
程九瑶赶忙点了点头，她将手搭了上去，漂亮轻盈的裙摆随着风声跃起，像是主人此时的心情。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裴司言……
程九瑶像是第一天认识到这一点似的，从窗前走过的瞬间，踩在脚下的影子也借着风声轻轻将她托起。
与此同时，谈雪微脑海中响过“滴”的一声。
【检测到剧情锚点大幅度偏移……开启自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