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并沒有紧跟着响起,对方很可能使用了消音器,根据目测,狙击手所在的位置应该就在物业办公楼天台上,绝佳的射击阵位,良好的视野和光线,又是使用消音器的枪械,对方很有可能是职业杀手。
刘子光猛踩刹车,辉腾一个摆尾向后停下,前边两个车门同时弹开,就在狙击手被迷惑的同时,刘子光从副驾驶的位置扑了出來,就在他刚消失在花坛里的那一瞬间,车门附近的地上腾起了一团烟雾,若是刘子光的动作稍慢半秒钟,那颗子弹就会狠狠打进他的身躯。
花坛里是一米高的灌木,旁边是一颗颗高大的梧桐树,虽然冬季树叶凋零,但是遮挡狙击手的视线并无悬念,对方显然是老手了,两次射击均不中,便不再贸然开枪。
物业办公楼天台上,一个黑影迅速将步枪装进渔具袋子,用带着战术手套的手从地上将两颗依然滚烫的弹壳收进口袋,迅速來到天台后部,抛下绳索,动作娴熟的滑降下去,刚刚落地,就觉得背后一股劲风袭來,黑影急忙闪避,但是对方出拳太快,他还是被一记重拳击中脑袋,当场昏迷过去。
当他再度醒來的时候,已经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四周空荡荡的,灰色的水泥墙面上沒有窗户,屋子正中间摆着一个火炉,炉火熊熊,上面还插着烧得通红的火筷子,令人不由之主的想起抗战时期的日本宪兵队地牢。
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不怀好意的看着他,地上摊开几张报纸,上面摆着战利品,一支56式半自动步枪,八发7.62mm子弹,身份证银行卡火车票以及一些零钱。
“说吧,谁让你來杀我的。”坐在对面的汉子很悠闲地问道,手里拿着一把d80军刀,很随意的将报纸裁成一条条,杀手知道,那把刀也是从自己身上搜出來的。
“失手了,我认栽,哥几个要是心里不舒坦,就给个痛快的吧,干这一行折进去是迟早的事儿,我沒啥抱怨的,不过雇主的姓名不能说。”杀手很光棍的说道。
“我操,你还挺专业的,我看你是沒挨过打。”旁边过來一个粗壮的汉子,扬起巴掌狠狠抽了一记,杀手只觉得耳膜嗡嗡响,眼前冒金星,嘴里一阵腥甜,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笑着说:“哥们手劲挺大的,练过啊!你有种就把我绳子解了,看看谁厉害。”
粗壮汉子正是卓力,他抱着膀子冷笑道:“小子挺有种的,不过就是脑壳不大好使,你觉得我能放了你么,连我们老大都敢动,我看你是活到头了。”
杀手笑笑:“什么老大不老大的,都一样,给钱就杀,一枪就死。”
“啪”卓力又是一巴掌抽过去,打得杀手口鼻窜血,他还不解气,回身从火炉子里抽出灼热火红的火筷子说:“不说是吧,让你尝尝这个。”
火筷子烫在身上,吱吱作响,一阵皮肉烧焦的味道传來,那杀手硬是一声不吭,头上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的掉,等火筷子拿开之后,居然还有力气调侃:“这肉味挺香的,就是差点孜然和辣椒面。”
刘子光和贝小帅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欣赏之色,不得不说,这小子挺带种的,刘子光拿起他的身份证:“苏清风,这是你的化名吧,姑且就叫你苏清风吧,你遵循职业道德,绝不透露客户的姓名,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你打了我两枪,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现在给你两条选择,一是连人带枪送进公安局,二是我悄沒声的弄死你拉倒,何去何从,你自己挑吧。”
苏清风本來是歪着头,口鼻往下滴血的,听到这段话后,坐直了身子,一甩头发,说:“你还是杀了我吧,看守所的饭我吃不惯,也不想被人爆头,弄的死无全尸。”
“行,就依你。”刘子光掐灭烟头,狞笑起來。
杀手被装进一口大麻袋,塞到汽车后备箱里,趁着夜色开出去上百公里,终于來到一处荒僻的野外,苏清风被拖了出來,按在铁轨上,仰面朝天看着夜空,郊外的星空格外清晰,月朗星稀,寒风刺骨,铁轨旁是好久以前的积雪,和枯黄的杂草混在一起,更显得荒凉无比。
苏清风被按在铁轨上,刘子光他们三个也不急着离开,点了烟坐在旁边,一边聊天一边等火车。
“喂,给根烟抽。”躺在铁轨上的人说。
“你他妈马上就断成两截,哦不,是四截了,还抽什么烟。”贝小帅骂道。
“给他。”刘子光说。
卓力点燃一支烟,塞到苏清风嘴里,说:“现在后悔还來得及哦。”
杀手美美的抽了两口烟,歪着头冲贝小帅说:“明明是断成三截,你小学数学老师死得早吧。”
贝小帅掰着手指一算,还真是断成三截,不禁老脸一红,上去就要打人,却被刘子光拉住:“等等,火车來了。”
火车真的來了,坐在路基上已经能感受到颤抖,贝小帅过去把烟卷从杀手嘴上拿掉,用一条破毛巾堵住他的嘴,掏出个黑色的头套说:“哥们,该上路了,不送哦。”
就在戴上头套的那一刻,刘子光才发现杀手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留恋,但他依然沒有求饶。
苏清风戴上了头套,脖子搁在冰冷的铁轨上,手脚都被捆住不能动弹,他能感觉到路基颤抖的幅度越來越大,火车的汽笛声也鸣响起來,求生的欲望令他拼命挣扎起來,希望能被火车司机看到,可是这些都是徒劳的,火车丝毫沒有减速,轰鸣着冲了过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终于,火车來了,那一瞬间,苏清风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能感到灼热、战栗、痛苦,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慢慢平静下來,一双有力的大手把他从铁轨上拽起來,拿掉了头套,取出了堵嘴的毛巾,拿刀挑开了绑绳。
“看你是条汉子,饶你一条命,拿着你的破玩意,滚吧。”贝小帅将黑色的渔具袋丢过去,三人相视一笑,转脸走下路基,上了汽车。
杀手脸色一变,迅速打开渔具袋,从里面拿出半自动步枪和子弹,迅速拉开枪机,将子弹压进去,拉栓上膛瞄准汽车大喝一声:“不许动。”
汽车才刚发动,三人一起回头,看着月光下手持步枪的苏清风,刘子光喷出一口烟问道:“啥事。”
“谢了,我欠你们一条命。”苏清风潇洒利落的收起步枪说道。
刘子光丢掉烟卷,拍拍贝小帅:“走吧。”
汽车开走了,火车道边又恢复了宁静,苏清风望着步枪发了愁,他思忖片刻,在附近找了一颗大树,用军刀挖掘起來,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拆成零件的步枪才陆续掩埋完毕,也都做上了记号,苏清风长长出了一口气,擦擦额上的汗,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渔具袋,他们真吝啬,一分钱都沒给自己留下。
远处汽笛声又起,一列南下的货车驶來,苏清风瞅个机会一跃而上,跳到装满煤炭的车厢里,缩成一个团开始睡觉。
……
“光哥,你说是谁雇的杀手。”贝小帅手里把玩着步枪撞针,随口问道。
“还能有谁,阎金龙个死鬼呗:“卓力说道。
“二哥你厉害了,都会抢答了,阎金龙已经死了,上哪去雇杀手啊!就算提前雇好的,他都死了,怎么和人家结账。”贝小帅道。
“听说南边的杀手都挺有职业道德的,收了钱就一定办事,而且绝不透露顾客的信息,当然了,他们都是有经纪人的,杀手本身并不接触客户,所以也未必知道究竟是谁雇佣的自己:“刘子光慢条斯理的解释道。
“至于付款的问題,阎金龙虽然死了,他老婆和儿子还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家这点钱还是能拿出來的。”
“这么说的话,还挺吓人的,不知道哪天得罪了谁,一不小心就被杀手做了,这多他妈冤啊!要不咱也弄几把真家伙傍身算了。”卓力说。
“家伙是次要的,真正能保护自己的,是身份。”刘子光说。
贝小帅和卓力若有所思的抽着烟,满身尘土的汽车继续朝江北市区驶去,在他们身后,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