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一艘轮船停靠在恒华岛港口上。
可过了半天，却无一人下船。
又等了一会儿，只见曹伟亮推着曹培斌缓缓走下轮船。
身后还跟着李志强。
走着走着，李志强蓦地驻足，转身问向开船的人：
“哎，上面儿让我们去哪儿找他呀？”
开船的人扯着嗓子喊道：“你们去东边那个大院就行。”
“哦。”李志强点了点头，跟着曹伟亮向东边走去……
……
三人向东而行，终于看到了开船人口中那座大院。
几栋直插云霄的高楼坐落在院子里。
院门口站着两名端着AK看门的小弟。
曹伟亮推着曹培斌在门口停下，抬头望了望。
接着问向右手边那名小弟：“上面儿在哪栋楼啊？”
那小弟对着曹伟亮微微鞠躬，说道：“三号，七楼办公室里等您呢。”
曹伟亮又问：“小狐狸也在那儿吗？”
“在。”那小弟点了下头。
曹伟亮闻言，挑起一边眉尖向三号楼瞥去。
他深吸一口气，推着曹培斌走进院子。
李志强紧跟其后……
三人坐上电梯升到七楼。
电梯门一开，曹伟亮推着曹培斌来到办公室门前，扭头示意李志强开门。
他推开大门，只见办公椅上坐着一年轻男子。
身穿一件白色西装，背上披着一件比他上半身大好几寸的白大褂。
完全盖住了他的屁股。
而胡理正坐在办公室角落的沙发上，一手托腮静静看着他。
男子趴在办公桌上，左手拿着一辆玩具消防车，右手握着一辆玩具挖掘机。
正推着两辆玩具车，缓慢地撞在一起。
嘴里还在给这场史无前例的车祸配音：“咦——咚——爆炸喽！”
他把两辆玩具车捏在一块儿，狠狠揉成了碎渣。
紧接着迅速坐直身子，从抽屉里拿出一枚生日五彩吹龙哨，放在嘴里吹响。
“嘟——”
他死死盯着桌上的玩具碎渣，眉头拧成一个硬疙瘩。
一边琢磨一边嘀咕：“哦！上帝啊，要是把李志强放在中间，是不是就把他脑袋挤碎了？。”
他说这句话时语调很快。
李志强微微一愣，把求助似的目光投向曹伟亮。
曹伟亮和胡理闻言也是一惊，转头看向李志强。
“嗯？”男子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曹伟亮和李志强，吓得惊声尖叫。
“啊——”
他连忙把玩具碎渣和口哨扔到垃圾桶里，双手捂着脸颊，呜咽着自言自语：
“哦！上帝啊，你们回来都不告诉我一声，还听到了我的想法。啊——简直太丢人啦！”
他说这些话时，语速同样非常快，甚至有些滑稽。
而李志强、曹伟亮和胡理，则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注视着他。
假若曹培斌不是植物人，想必也是这种眼神。
男子捂着脸哭了很久之后，慢慢放下双手，用根本没流过泪的眼睛，偷瞄着三人。
他抬头抽了抽鼻子，握着拳头放在嘴唇前面，咳了几声，轻声说了句：“哦！上帝啊。”
曹伟亮推着曹培斌来到沙发前面，尴尬地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个……上面儿……”
“哎！”男子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头，随后拍着胸脯道：
“亮叔，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叫黑玉成，叫我小成就行。”
曹伟亮点点头，干笑了几声道：“小成啊，这次虬霄区没打下来，还出了这么几个事。第一啊……”
“等等。”黑玉成再次打断他，打了个响指道：“我都让李志强用小本本记下来了。”
李志强怔了一下，连忙颤抖着胳膊，把笔记本递给黑玉成。
生怕慢上一点儿，黑玉成刚才说的话就会成真。
黑玉成接过笔记本捧在手里，看着上面的内容轻轻点着头，开始有模有样地读了起来：
“土豆一块五一斤买了……呸！这他妈是你们买菜的账单！”
他扯下那页笔记丢在地上，读起了第二页。
可看到第二页的内容后，黑玉成愣了半刹。
指着上面用鲜血画着红叉的张竹两字，问向李志强：“这是什么意思？”
李志强看着那两个字，双颊涨得通红，攥紧拳头道：“那是张凡笙的侄子，就他！把我老弟炸飞了……”
“啊？”黑玉成张大嘴巴，露出一脸惊愕之色。
而后趴在桌上假模假样地哭了起来：
“哇啊啊啊……哦！上帝啊，李海山怎么一飞冲天啦？”
众人又一次恢复了那种看傻子的眼神。
黑玉成哭够以后，爬起来继续念道：“宋天义死了？”
“对！”胡理举起一条胳膊，说道：“这场仗要是没有他输不了，就他把我藏刘永焕儿子的地方告诉的他们。”
黑玉成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点头道：“这事我到时候找那个人去办一下。”
他说完这句话时，下意识瞥了一眼曹培斌，才继续念起笔记本上的内容：
“张凡笙让他侄子当虬霄区一把，真假的？”
黑玉成抬起头看了看三人，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曹伟亮率先开口，只不过声音略显低弱：“真……真的，张凡笙留了我们一命，就说让他侄子张竹当一把，以后我们想回去就回去。”
“哦？”黑玉成把嘴凹成一个椭圆形，上下打量着曹伟亮。
好像要从他身上搜刮些什么一样。
黑玉成趴在桌子上，眉头一翘道：“怎么着亮叔？意思是以后不打算报仇，跟张凡笙井水不犯河水了呗？”
“我……”曹伟亮垂头搓着手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黑玉成挺直腰板，叹了口气道：
“说真的亮叔，当年你们把我爸送进去枪毙，我一点都不计较，毕竟我现在过得比当年好太多了。”
他说完露出一副怜悯之色，抬眼看向曹培斌，眼泪滚动着泪珠，开始装哭：
“我……我就是心疼我斌叔，你说他当年那么厉害个人物，现在成了植物人，我……我……”
“我看见他这样……我心可不舒服了！”他抓着心口，“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紧接着，黑玉成双手在半空疯狂抓取着空气，像是要窒息一般，满脸痛苦地说道：
“呃……不行，快拿速效救心丸，我……我心脏好难受……哦！上帝……呃……我死了……”
说罢，黑玉成闭起眼睛，一头砸在桌子上装死。
舌头还耷拉在外面……
众人看着他拙劣又夸张的演技，不不禁抽了抽嘴角，脚趾差点抠烂鞋底。
黑玉成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了看，发现根本没人关心他的“死亡”，只好坐直身体，恢复脸上的严肃。
他接着用浮夸的语气和动作，对曹伟亮说道：
“所以亮叔，你怎么能够不报仇？你的仇恨呢？你的愤怒呢？你看我斌叔现在这样……”
可“哇啦哇啦”说了半天，曹伟亮依旧低着头，毫无反应。
这时，胡理对着黑玉成挑起眉毛，使了个眼色。
黑玉成立马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换上另一副口吻道：
“亮叔，你别怪小成说话不好听。当年你被张凡笙打成那样，要是没有我，再让你混上二十年也到不了今天这样吧？”
这招果真对曹伟亮起了作用。
他抬头紧紧盯着黑玉成，没有说话。
“明话说了亮叔，这虬霄区你打不打无所谓，但我必须得要。”
黑玉成抬起头，目光决然地注视着曹伟亮，用食指戳着桌子强调：
“我要他有大用！”
曹伟亮并没多问，也不敢多问。
这下谁也不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
过了许久，黑玉成忽地起身，打破了这片气氛，“好啦！”
他的声音里掺杂着淡笑，一边大步向门口跨去，一边激动地说道：
“我现在要去办点其他事，然后再制定一个天衣无缝，超！超！超！超！超——级无敌的计划，把那些账一一办掉。”
他最后仰天丢下四个字：“哦！上帝啊。”
随即推门离去……
见黑玉成走了出去，曹伟亮再次低下头，用除了大拇指以外的其他八根手指扣在一起，用力挖着掌心。
内心十分纠结。
黑玉成下楼之后，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只听黑玉成声音阴森的说了句：“唐叔，两个小时之内，我要这个张竹所有资料。”
……
第二天，张竹、冯阎、张璐怡、李平江和松九回到东云区。
李平江和松九跟三人告了别，接着驾车直奔北山区，去和刘永焕等人谈事。
三人站在路边，抬头仰望着周围许久没见的环境。
冯阎搓着掌心，笑了笑道：“打这么长时间仗，一回来我都快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
“走吧，先带你俩去个地方。”张竹扬了扬手，径直向马路对面走去。
冯阎看着张竹神神秘秘的样子，挠了挠头。
随后也和张璐怡跟了上去。
三人在一扇上着黄色铁锁的玻璃门前停下。
玻璃门上还盖着一半，没有完全放下来的卷帘门。
看着头顶布满泥沙，甚至掉了个“口”字旁的“星辰网巴”四个大字。
张竹的眼眶里顿时泛起泪珠。
庞浩东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张竹迈步上前，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钥匙，打开铁锁。
紧接着弯腰钻进网吧里。
谁都没想到，那枚开网吧大门的钥匙，他会留到现在。
冯阎和张璐怡也赶紧有样学样地钻了进去。
可当看到屋内场景时，张竹不由得心头一颤。
只见屋子里一片漆黑，一台台碎裂的电脑残骸依旧堆在地上。
看来自从他们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打扫过。
张竹伸手在吧台上摸了一把，盯着手心上浓重的灰尘看了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忽然低声问向冯阎：“在虬霄区开个一模一样的行吗？”
“啊？”冯阎霎时愣住，疑惑地反问：“你干这玩意上瘾啊？”
张竹摇了摇头道：“就当纪念东哥。”
“那倒是行。”冯阎表示赞同。
张竹环顾四周，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对张璐怡说道：
“江哥和九哥去北山区谈事，最早也得中午回来，哥带你去吃点饭怎么样？”
“嗯！”张璐怡开心地点点头……
三人迈出网吧，走在去往餐厅的路上。
没等走出多远，张竹不知搭错了哪根筋，转头问向张璐怡：“还记得之前你在三中上学那会儿不？”
张璐怡瞥了他一眼，揉着肚子微微叹息道：“别提了，当初我可是没少挨揍。”
“那哥不也帮你出头了吗？总有一天你得学会自己反抗。”
可话音刚落，只听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和叽叽喳喳的乱叫，在三人不远处响起。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面前齐刷刷站着一群手握匕首的男子。
领头那人举起匕首，厉声喝道：“你们哪个叫冯阎？”
“你爸爸在这儿。”冯阎双手掐腰，扬起下巴没好气地回了句。
那人又问：“哪个是张竹？”
张竹把张璐怡护在身后，冷哼一声道：“你爷爷在此。”
“嗯？”冯阎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去看张竹。
好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领头男子瞪着猩红的双眼，说道：“还他妈挺横，今天就是来取你们命的！”
冯阎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后，凑到张竹耳根下，低声说道：“张哥，他们好像不是什么小混混，咱这趟回来没带家伙，加点小心啊。”
张竹扭头把嘴唇靠到冯阎耳边，说出一句好像在哪儿听过的话：
“除了坐你摩托车，你看你张哥还怕过别的吗？”
他说完转回脸来，眼神冷冽地凝视着那群看似不凡的男子，指着领头那人的鼻子喝道：
“我告诉你们，不管你们是哪来到，我今天还有事不想搭理你们。要碰以后随时联系，我张竹陪着！”
“谁他妈跟你们明面碰啊？”领头那人用刀尖指着张竹额头，向前迈了几步道：
“今天就是奔着你们命来的，趁着你们人少，让你们全死这儿！”
话落，那人扬起匕首，大喝一声：“所有人都上！”
众人举起匕首，一窝蜂地冲向三人。
张竹脱下外套，把张璐怡推给冯阎，“看好我妹妹！”
他捏紧双拳蓄势待发，眼神紧紧盯着领头那人的刀刃。
就在即将劈在张竹身上之时，一道快到看不清的身影，猛地窜到张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