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璐怡迈进办公室。
“妹妹。”张竹先是对着张璐怡笑了笑，接着转头换了一副表情，冷着脸庞问冯阎：“地扫完了吗？”
“别的张哥，璐怡还在这儿呢给点面子。”冯阎用胳膊肘撞了撞张竹，快速地眨了眨眼。
张竹不禁被他逗笑，扭头问向张璐怡：“来找哥啥事呀？”
“嗯——”张璐怡抿着嘴唇，双手背在身后，眼神瞟向天花板，向着张竹缓缓走去。
“想跟你说个事。”张璐怡趴在办公桌上，一字一顿笑着说道。
“说呗。”张竹轻快地眨了眨眼。
“我……”可在话即将出口之时，张璐怡却犹豫起来。
她看了看张竹，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低头嘟囔着：“算了吧，我怕说完你不同意。”
“这有啥不同意的呀？”张竹淡淡一笑，“你是我妹妹，要啥我不都能给你吗？”
“真的吗？”张璐怡抬起头，眼里重新露出了光芒，笑得十分开怀。
“那肯定的呀。”张竹拿起桌上的橘子味汽水，扯下拉环说道：
“咱家日子现在不像以前那么难啦，只要你提出来的事在哥能力范围内，哥都给你满足。”
说罢他侧着身子，仰头喝起汽水。
张璐怡微微一笑，说了句：“我交男朋友了。”
“噗——”张竹脑袋往前一伸，一口汽水喷得满地都是，随后弯腰咳嗽起来。
“咳咳咳……”
见状，冯阎连忙上前拍了拍张竹的后背。
见他这样，张璐怡也是浑身一惊，不由得后退几步。
张竹止住咳嗽，嘴角挂着几滴橙色汽水，脖子快速地左右转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一阵寻觅，终于看到了一根斜靠在墙角的钢管。
他冲过去拿起那根钢管，坐回办公椅上，把钢管塞到冯阎手里。
像是被鬼吓到了一样，握着他的手腕大吼：“打我！快点打我快点！”
冯阎怔愣许久，不解地看着张竹。
可张竹依旧在不停摇晃他，催促他：“打我呀！照脑袋打快点！只要不疼就是做梦。”
“那……那……那要打死了怎么办啊？”冯阎傻愣愣地问。
“快点吧，再不打我就真死了！”张竹拽着冯阎的手腕，把钢管贴到头顶。
“哥！你干嘛呢？”张璐怡一脸失落道。
“我干啥？”张竹松开冯阎，瞪着张璐怡质问：“谁让你处对象了，你才多大呀？”
“我……我十六啊……”张璐怡心虚地低下头，支支吾吾。
“你那么大点处什么对象？”张竹站起身来，准备在气势上压倒张璐怡。
谁曾想张璐怡的一句话，却让张竹半天都没回过神，“那你这么大不也没人要？”
张竹瞪着两颗圆溜溜的眼睛，盯了张璐怡好一会儿。
“璐怡你这话说得不对，那……”冯阎话没说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就从身边响了起来。
他扭头一看。
只见张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正要上膛对着太阳穴开枪。
“哎呦我去！”冯阎大叫一声，急忙扑向张竹，拉开他持枪的胳膊，“张哥冷静，别冲动。”
张竹深吸一口气，转头问向冯阎：“她说那是人话吗？”
没等冯阎回答，张竹指着张璐怡，气愤地说道：
“我告诉你赶紧跟他拉倒，你现在不是时候，等你长大哥给你找更好的！”
可怎知在张竹印象里，一向听话的妹妹却在此刻有了和他一样的倔脾气。
“我不干！我就要跟他处。”张璐怡低头抠着手指，表情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是……你现在咋不听话了呢？”张竹重新坐回办公椅，用仅剩的一点耐心询问张璐怡。
万万没想到。
张璐怡下面一句话，比之前那句的伤害高了足足两倍之多，甚至差点噎死张竹。
“那不是你那天说的吗？我早晚得学会自己反抗。”张璐怡抬起头，人畜无害地眨了眨眼。
红通通的血色瞬间吞没了张竹的脸庞。
他张开嘴巴狠狠咬了下空气，像是有话想说却说不出来一样。
而后在张璐怡和冯阎不经意间猛地爆发，扬起两个拳头怒火冲天地砸着桌子，厉声咆哮：
“谁让你反抗我了？”
张璐怡吓得往后一退，缩了缩脖子，泪水在眼眶不停打转。
“消消气张哥。”冯阎在一旁用手捋着张竹的胸膛。
不多时，张竹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张璐怡见哥哥不再吼她，又上前作起了妖，掷出一句：
“哥你看你怎么这样啊？刚才不是还说只要在你能力范围内都能满足我吗？”
张竹忽地睁开双眼，拍案而起指着张璐怡，把这句话巧妙地驳了回去：
“那你为什么要提一个我能力范围以外的事？”
“好！”冯阎在一旁不合时宜地拍了拍手。
可一通拍手之后，除了张竹和张璐怡两副怪异的目光以外，其他什么也收获。
“啪……啪……啪……”冯阎垂下胳膊和扬起的嘴角，扬起红扑扑的手掌，对着脸颊最后抽了一下。
“啪……”
张竹转头连续指了几下张璐怡，严厉地诘问：“我问你，你俩处多长时间了？”
“两……两个多月啦。”
听着张璐怡如此平淡的回答，好似一柄锋利的尖刀插进张竹的心脏。
并且还时不时地转动一下刀身。
张竹指着张璐怡，冲着冯阎不流眼泪地哭泣道：“这都两个月了才告诉我呀！”
说完他假意捏了把鼻涕，继续追问：“这俩月他碰你哪儿没？”
张璐怡低着头，从肩到脚打量了一遍，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没……还没呢。”
此话一出，无疑又是在张竹心上狠狠扎了一刀。
他一手抓着心口，重复着之前那套动作，对冯阎说道：“听没听见，还没？”
“怎么着？”张竹再次换了一副表情，问向张璐怡：“你是有那个打算呗？”
张璐怡白了他一眼，脸上清晰可见的无语。
冯阎却在此时拍了拍张竹的肩膀，说了一句宛若山体滑坡的话语：
“那不早晚的事吗？”
“我去你的！”张竹骂了一句冯阎，转头抛出一句话，想要掐断张璐怡的想法：
“我告诉你，只要你哥还活着一天，你俩就处不成！”
“哼！”张璐怡重重地跺了下脚，大步流星地迈了出去。
“哼！”张竹照着张璐怡的语气模仿了一遍，“咋的，就你会呀？我也会，哼！”
就算再生气，张竹也依旧像是在和妹妹打闹似的……
张璐怡找了个楼梯口蹲下来，拿出手机给沈梵打去电话。
此时的沈梵正坐在公园的一张长椅上，弯着腰在心中一遍遍地默念：
“不要犹豫，别有牵挂，不能心软，不要犹豫……”
“叮铃铃铃铃……”张璐怡打来的电话打断了他。
沈梵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接起电话：“喂。”
张璐怡抽了抽鼻涕，揉着眼睛哽咽道：“怎么办？我哥果然不让咱俩在一块儿！”
沈梵咬了咬牙，默默思索一阵后对张璐怡说道：
“那这样吧，我亲自去和他说行不行？”
“啊？”张璐怡担忧地看了看张竹的办公室大门，低声说道：“我怕我哥跟你动手啊。”
“没事，我到时候跟他好好说。”沈梵细声安慰着张璐怡，“那总不能刚见面他就打我呀。”
张璐怡迟疑片刻，在电话这头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现在去接你。”
挂断电话，张璐怡怒气冲冲地迈向张竹的办公室。
可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愤怒。
她扯开大门，站在门口，鼓起勇气威胁张竹：“他说一会儿亲自过来找你说，你不许跟他喊或者动手！”
张璐怡微微鼓起腮帮子，“凶狠”的眼神让人看了忍不住发笑。
仿佛是用尽了吃奶的劲在生气。
“哎呀你还护着他？”张竹坐直身体，“他来我就崩死他！”
“你敢！”张璐怡哼了一声，转身摔门而去。
“你看我敢不敢？”张竹顿时来了脾气，指着办公室大门大喊：
“老孟家那哥俩我都敢整死，我差他一个呀？”
一旁的冯阎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手搂住他的腰，拼命拉扯着他。
生怕张竹一激动，做出什么傻事。
和张竹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张竹放下胳膊，垂首翕动着嘴唇，从嘴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像是在骂人，却又听不清是什么。
紧接着，张竹拿出手机递给冯阎。
“干啥呀？”冯阎怔了一刹。
“给顾尘云打电话。”张竹的口吻听不出气愤，反倒像是在开玩笑：
“让他进点大炮，多少钱我都买。我架炮轰了那小子！”
冯阎撇了撇嘴，知道张竹说的不是真的，“咱先跟他聊聊不行吗？”
“行吧。”张竹叹了口气，只好妥协……
……
张璐怡接到沈梵，和他手牵着手来到张竹的公司楼下。
“你先等一下，我给我哥打个电话。”张璐怡松开沈梵，拿出手机给张竹打去电话。
此时的张竹已经在办公室里蓄势待发，双臂抱胸。
AK、m4、p229型手枪，在办公桌上整齐罗列。
电话铃声响起。
张竹想都没想，拿起手机就接了起来。
张璐怡在电话里，用警告的语气说道：“我已经把他带到楼下了，你最好给我好好说。”
“哎呀！你有种就给他带上来。”张竹用手指在面前的各种枪械上一扫而过，“我把这家伙挨个给他试一遍。”
张璐怡冷哼一声，挂断电话，拉着沈梵就往楼上走。
推门而入，看着桌子上的枪械。
沈梵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紧紧攥住口袋里的匕首，步伐僵硬地迈进屋子。
冯阎立马笑呵呵地迎接：“来兄弟，坐。”
沈梵抿嘴笑着点了点头，向着沙发走去。
从进屋开始，张竹和张璐怡就一直冷冰冰地对视着。
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展开一场“恶战”。
就在沈梵坐上沙发的前一刹，张竹猛然举起手枪，起身大吼：“谁他妈让你坐的？”
吓得沈梵浑身一哆嗦，一屁股滑到地上。
“哎呀哥你干什么呀？”张璐怡哭哭唧唧地说道。
“冷静啊张哥，冷静，你看咱们不都说好了吗？”冯阎一边按着张竹往办公椅上坐，一边单手下压示意沈梵坐下。
在张璐怡的搀扶下，沈梵缓缓起身坐到沙发上，眸子里透着一股自信的意味。
像是对这次谈判有着十足的把握。
不过一会儿，冯阎开始打量起沈梵，指着他开口：“哎，你不是在东云区救我们那小子吗？”
沈梵点点头，淡淡地笑了两声道：“那都是之前的事了，应该做的。”
言毕还摆了摆手，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张竹这时也认出了他，脸上的愠色渐渐退下。
他仔细端量着沈梵，总觉得他开朗的外衣下藏着些许不对。
但又说不出来是哪儿不对。
冯阎当即转换阵地，俯身贴到张竹耳边低喃：
“张哥要我说你就同意了吧，这小子虽然没有我帅，但人也不错。”
张竹瞪了他一眼，朝他做了个口型，像是在说：“叛徒。”
此时，张璐怡正把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张竹看了她几眼，把沉重的目光挪到沈梵身上。
“兄弟这身本事在哪儿练的啊？”张竹搓了搓掌心，笑着询问。
沈梵抬头看了一眼张璐怡，淡然自若地回答：“我自幼就热爱学习这些东西，小的时候和我父母学过几招。”
“那你父母呢？”
此时此刻，屋子里的气氛变得轻松，却隐藏着三分紧张。
张竹和沈梵貌似是在用心，展开一场无声地博弈。
沈梵接着回答：“我父母前些年被仇家追杀，死了。自那以后我就一直在其他城市生活，前不久才回到山云市。”
“那你能保护好我妹妹吗？你可能也知道，我们这情况……有点特殊。”
“放心吧哥，即便有一天真出了什么事，我也一定会保证璐怡的安全，哪怕是我死。”
“……”
在两人一问一答之后，张竹合上嘴唇开始沉默起来。
听着沈梵如此坚定的话语，张璐怡眼中天真地闪烁起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