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璐怡张开双唇，呆愣愣地注视着前方，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我……我……”张璐怡支吾了半天，只好说了实话：“我在外面玩呢。”
但没完全说。
张竹半信半疑地沉默一会儿，开口说道：“别玩了，现在外面事挺多的有危险，赶紧坐船回来吧。”
“啊？”张璐怡眼神不舍地看着沈梵。
两人的眼神如胶似漆地黏在一块儿。
“啊什么啊？”张竹语气严肃道。
张璐怡灵机一动，说了句：“现在这个时间好……好像没有船了吧？”
“没有你也得给我回来！”张竹语速极快地丢出一句，接着严厉地说道：
“现在你就两个选择，要么让周宁你三叔派船接你，要么你自己顺着河游回来。”
“我……”张璐怡恳求地看向沈梵。
沈梵虽有不舍，但现在除了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张璐怡垂首叹了口气，声调无力地说了句：“让他派船接我吧。”
“行，一会儿我给你联系。”张竹说完挂断了电话。
就在此时，一旁迟迟没有张口的冯阎说道：“璐怡今年都不小了，你说你总管着她干啥？”
张竹瞥了眼冯阎，一脸无奈道：
“不是说管着她，那她撒谎说要去九哥那儿，结果自己跑出去玩了我不也没说啥吗？”
他稍微停顿片刻，一边在电话簿里翻找着周宁的电话，一边说道：
“关键是现在事儿太多，曹伟亮那帮人不奔着我来就得奔着我妹妹，除了我谁能保护好她呀？”
“那倒也是。”冯阎点了点头。
在电话打出去，等待周宁接通的这段时间里，张竹问向冯阎：
“现在网吧那边怎么样？”
冯阎回答，“都处理差不多了，也该开业了。”
“那行，明天咱去研究研究这个事。”
话落，周宁的电话也随之接通。
张竹和周宁说完之后，周宁也爽快地答应了张竹的请求。
……
张璐怡眼眶含泪地盯着沈梵，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走吧，别让你哥催你了，咱下次再见。”沈梵微微勾起嘴角，眼里流露着复杂的情绪。
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拜拜。”张璐怡摆了摆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等到张璐怡彻底离开时，沈梵瞬间面色一冷，胳膊抖动着捏扁了手中的咖啡，随即抬手摔在地上。
“啪——”
这时，刚才被赶走的那两名男子走到了沈梵身边。
男子甲看了看张璐怡离去的方向，问向沈梵：“小梵，刚才我俩演得还行吧？”
沈梵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转身离开。
……
张璐怡坐船回往虬霄区。
一路上，她不时地打开手机，盯着相册里沈梵的照片看上许久。
回到大本营，张竹已经早早地在门口静候。
“上哪儿玩儿去了？”张竹语气森冷，眼神凌厉。
像是一个要训斥学生的严师。
张璐怡低头挠了挠后脑勺，声若蚊蝇：“去……反正去的地方挺多，记不住。”
“就你自己吗？”
此话一出，张璐怡霎时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回过神来。
“就我自己呀。”她语调生硬，细嫩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张竹一言不发，目光紧紧锁住张璐怡。
这不禁让她更加心慌。
少顷过后，张竹在不经意间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张璐怡抬起头，怔愣地注视着张竹那双漆黑的眸子。
“哥不是总限制你，不让你出去玩。”张竹轻轻开口，“现在外面事多，等这阵风刮过去了，哥带你好好玩一玩。”
“真的呀哥？”张璐怡眼睛一亮，心底却暗暗地松了口气。
晚上，张璐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沈梵那张俊朗又阳光的脸庞。
仿佛只要哪天沈梵不在，张璐怡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一样。
但沈梵那边或许并不这么以为……
夜晚的圆月十分莹亮，一缕缕洁白的月光顺着窗户，钻进沈梵的房间。
房间不算大，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但桌子上却正躺着一支黑黑的手枪，和几颗横七竖八摆放的子弹。
在银月的披盖下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杀气。
桌子下面，能够隐隐约约看到一柄带着缺口的匕首。
一把锋利的武士刀，正横挂在满是裂缝的白墙上。
这一切都和沈梵阳光开朗的形象完全不对称。
可沈梵在哪儿？
他正直直地危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天边的圆月，把手机贴在耳边，等待着电话那边的人接通。
长长的“嘟嘟”声在黑黢黢的房间里，如涟漪一般扩散。
月光打在沈梵的衬衫上，照成一抹暗暗的血红色。
“喂。”电话接通，电话那头是一名中年男子浑厚的嗓音。
沈梵声音低沉地叫了声：“师傅。”
“现在什么情况？”那男子的声音简直和黑玉成口中的唐叔，还有曹伟亮口中的老唐，一模一样。
说白点或许老唐就是他，他就是老唐。
沈梵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目前一切顺利，我还会继续向他们内部延伸，尽量早些取得张竹的信任。”
“好，很好。”老唐满意地说道：“干咱们这行的该怎么样你应该清楚，把恩师教你的东西念一遍。”
沈梵眼神冰冷且坚定地望着窗外，一字一顿道：“不要犹豫，别有牵挂，不能心软。”
老唐“嗯”了一声，对沈梵交待：“明天黑少爷会派人把狄海做出来的新型药片送到你那儿，到时候怎么做你应该清楚。”
“我很清楚。”沈梵说完挂断了电话。
而后起身走出房间，为明天的行动做准备……
……
第二天，和沈梵玩了一天的张璐怡，直到临近中午才从梦中醒来。
她“哼哼呀呀”地从床上爬起来，眯着眼睛甩了甩乱糟糟的长发。
打开手机一看，此时已是十点二十四分，沈梵却并没有发来消息。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下床穿上拖鞋，迷迷糊糊地走到卫生间。
简单洗漱一番后，张璐怡穿着睡衣来到张竹的房间，扯开房门把脑袋伸进去喊了声：
“哥！”
可是里面却空无一人。
张璐怡愣了愣，心想哥哥究竟到哪儿去了？
此时一名小弟走了过来，对张璐怡说道：“少主一早上就带着冯阎出去了，说是研究网吧开业的事。”
张璐怡“哦”了一声，关门回到房间。
她扑到床上，打开手机点进和沈梵的聊天框。
发现两人的聊天记录，仍旧停留在昨夜的“晚安”两字。
正当她点开键盘准备打字之时，沈梵的视频通话却打了过来。
张璐怡心里一惊，不知所措地环顾着四周。
可一想到哥哥不在大本营，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她接起视频通话。
视频里，沈梵帅气的面孔和屏幕贴得很近，脸上依然挂着那抹阳光的笑容。
“干什么啊？”张璐怡一手托腮，语气懒散道。
她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掩护她去东云区找沈梵玩。
两人只能隔着屏幕互相看看。
沈梵抬眼往别的地方看了看，神秘兮兮地问了一句：“你猜我现在在哪儿呢？”
“在哪儿啊？”张璐怡耷拉着眼帘，完全没有兴趣去猜。
“当当当当！”沈梵忽地举高手机，露出了身后的虬霄区港口，“你不能来找我，那我就来找你呗。”
张璐怡立即瞪大眼睛，惊喜地笑了起来。
“快来吧，我找家饮品店等你，一会儿把位置发给你。”说罢，沈梵挂断视频前往饮品店。
此刻，张璐怡的心情是有史以来最激动地一次。
她梳好头发，换上一条白色连衣裙，挎上一个白色单肩包，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蹦蹦跳跳地去找沈梵。
在短短的换衣服时间里，她悦耳的笑声从未间断。
……
来到饮品店，沈梵正独自一人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桌上还摆着两杯橙汁。
她迈步走到桌前坐下，对沈梵招了招手。
沈梵笑了笑，笑容还是让人看起来暖洋洋的。
他看着面前两杯橙汁迟疑了一下，把右边一杯推给张璐怡，自己留下另一杯，心想：
“那里面我早下过毒，我不信你喝完不上瘾。”
不过接过橙汁的张璐怡并没有直接喝下去，而是双手撑起下巴，笑着问道：“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呀？”
“啊？”沈梵微微一愣，应付地说道：“想……想你就过来看看你呗……”
“……”
张璐怡从沈梵口中得知，他会在虬霄区待一段时间。
两人聊了很久，直到太阳爬上天幕中央。
即使沈梵已经聊的口干舌燥。
可张璐怡就是不碰面前的橙汁一下。
他笑呵呵地看着张璐怡，手却在下面急得直挠大腿。
又过了一会儿，张璐怡终于收住话头，端起杯子送向嘴边。
看着张璐怡即将喝下下毒的橙汁，沈梵不由得瞪大眼睛。
可就在此时，张璐怡却忽然想到什么，停下了动作。
杯子也停在嘴唇前面，没能让沈梵得偿所愿。
沈梵的心态瞬间崩溃，但因为师傅的教导，弹指间又冷静了下来。
只见张璐怡放下杯子，起身走到沈梵旁边坐下。
沈梵抬起头，疑惑地注视着她。
“给你看样东西。”张璐怡从包里拿出那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
露出一枚闪着银光的手表。
“送……送我的。”沈梵刹那间身体僵硬，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盒子里的手表，又看了看笑容真挚的张璐怡。
张璐怡拿出手表，戴在沈梵的手腕上。
戴好之后，她打量了下那枚手表，笑嘻嘻地说了句：“真好看。”
仿佛给沈梵花钱，是她最快乐的事。
沈梵呆呆地盯着手腕，已经完全忘却自己究竟要干什么，沉默良久才傻傻地问了句：
“你……你哪来钱买的？”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问这么傻的问题，但好像是心头有一股莫名的暖意，在操纵他这么问。
张璐怡把眸子斜着抬向高处，笑着讲述：
“我哥现在每隔一段时间会给我些零花钱，我就攒了几天给你买了这块手表。感觉挺适合你的。”
她斜睨一眼沈梵手腕上的手表，话头一扭：“这是我第一次往外送礼物，我想你会喜欢的吧？”
沈梵像转生锈的齿轮一样，抬头看向张璐怡。
从一开始接近张璐怡到现在，他想过会把张璐怡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瘾君子。
也想过任务失败，张竹会在发现后用各种方法杀了他。
但从没想过，张璐怡会真真正正地把他当成男朋友，和他私定终身。
棋子，下错了步子！
沈梵的喉咙像是堵了东西一样，半晌才低哑地挤出一句：“谢谢，我很喜欢。”
听到这话，张璐怡的眼睛顿时弯成两个月牙。
她抿嘴笑了笑，感觉时间差不多后起身与沈梵道别：
“我得走了，不然我哥回去看见我不在又得说我了，再见。”
看着张璐怡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饮品店。
沈梵一拍桌子，猛地冲进卫生间。
他扭开水龙头，用双手捧起冰凉的清水，疯狂地往脸上拍去，狠狠揉搓着面颊。
这套动作持续了很久才停下。
沈梵大口喘了几口粗气后，用双手手一下接一下地扇着巴掌，大吼道：
“为什么心软？为什么心软？你他妈为什么？”
仿佛有两股力量，正在他的心里做着激烈的斗争。
“啊——”他大喝一声，一拳打碎面前的镜子。
只听“啪嚓”一声，镜子在一瞬间从他的鼻梁开始，分割了他的“脑袋”。
又过了一瞬，镜子伴随着一阵“咔嚓”声，裂开了更多口子。
沈梵不顾手指上流下的鲜血，向后退了几步。
随后只听“啪”的一声，一半镜子倒了下来，把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沈梵”砸成渣子。
他眼神狠恶地看着另一半镜子里不完整的自己，颤抖着抬起正在流血的手臂，指着那人断断续续地说道：
“下一回……下一回不能再他妈心慈手软！”
正说着，沈梵恰好注意到了手腕上的手表。
他一咬牙，解开手表狠狠攥在手心里，扬起胳膊向着水池里砸去。
“妈的破玩意儿，耽误我办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