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是什么不能做到的事情嘛，像师傅要是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师傅绝不会另找他人。”
卫榆怕沈微不信，以身作则拿自己举例。虽然他现在没有想跟另一个人一起度过余生的心，大概率以后也不会有。不过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卫榆凭借对自己的了解，他肯定自己会做到这一点。
这话确实很有可信度，卫榆而立之年又气度不凡，心态好脸上皮肤舒展开来没什么岁月的痕迹。医术高超本事过人，哪怕没有皇帝，也会有贵人赏识他，跟着他的日子不会难过，可别说小妾了，他身边连亲近的婢女都没有。
小五想到这些，愣愣开口，“卫大人之前是有喜欢的人吗？”
要不然怎么孤身一人，身边清冷得没有个人气，到现在还没有妻子。
按照卫大人先前的态度，这更像是。
——对某个姑娘情深不悔，不愿意再觅良人。
卫榆面上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说什么又闭了嘴，原主从小到大颠沛流离，一直到今岁才有机会定居下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可惜了。
小五话刚落下就察觉到不对，简直想扇自己两巴掌。
不管是卫大人之前有没有喜欢的人，他现在身边没人就代表了某些事情啊！
小五懊恼的想用头捶墙。
卫榆刚想说自己没有，他又不能凭空造个人出来。又想到要是这么说，岂不是显得自己先前的话没有可信度，要不然一个身边没人鳏居至今正值壮年的男子，哪里来得这么深的感悟。
他又不能说自己不是这个小世界的人，有很多小世界都是文明社会文明制度，不兴你们这里这种三妻四妾的封建残余。
要是想，一个人过都是正常的不会被异样看待的事情。
不过这话太激进了，路要一步一步走，太过超前会被当做被什么鬼怪上身了。
于是卫榆怔愣了一会儿，宛若才反应过来一般，他眼皮垂下，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面上闪过一丝追忆，“有的。”
平日里眼睛平淡到无悲无喜的人有了自己的情绪，他面上的表情很淡，声音也只是低了一点，有一丝不细听察觉不出其中的落寞。
明明不算多么浓厚的情绪，却让人心里一惊，让人觉得那人一定很重要。
“师傅那么有魅力，怎么会没人喜欢？我年轻时也曾喜欢过一个姑娘，最初也算得上是两心相许，不过有缘无份，最后没有走到一起。”
卫榆是笑着说的，语气平和仿佛早已释然，只有眼睛里透出了一点细微的情绪，小五不敢再问下去，僵硬的勾着嘴角，笑着打哈哈。
“卫大人确实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中龙凤霁月光风哈哈……”
救命，他没词了！
好在卫榆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小五说完赶紧缩在角落，打定主意再不敢开口。
卫榆看着沈微，正想继续说点什么。比如不是没有男子不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能吊在三皇子那棵歪脖子树上。
对方后院里的人按扎堆算，实在不是良人！
有缘无份，短短几个字，就道尽了一切遗憾。
沈微已经确定了什么，心里却没有自己所想象的确定答案后的欢喜，一种雾蒙蒙的沉闷的情绪堆在她心里，堵在她嗓子眼里，让她开口说不出话。
“微儿你……”可一定不要看上三皇子啊！
卫榆预先做好了铺垫，就等着突出重点了。沈微面上恍然中，又带着些复杂不明的神色。
他还没细看沈微的表情，对方微微低着头，卫榆以为对方接收到了自己的暗示，准备之后再宽慰沈微几句。
天下男子多如过江之鲫，多得是才情相貌都不差的，没必要死守在三皇子身上。
卫榆腹稿都打好了，张了张嘴巴声音还没有吐出来，待在角落里的年轻侍女走了出来。
夹桃注意到殿下的手势，向卫榆行了礼后附在沈微身边，哪怕不明白殿下突然叫自己是要做什么事，夹桃面色自然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两人靠得很近，外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沈微开口，声音里带着抱歉。
“师傅，我申时一刻约好了人，先前差点忘了时间，我先走了。”
她不敢看那道温和宽容的目光，害怕在琉璃般清澈的眼眸里看见类似于追忆的神色，更怕什么都没看见。
卫榆当然不会扣留对方，等他一点头，沈微就神色匆匆的离开了，不一会儿就没了对方的身影。
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这么急，也不知道约了谁，想到最近盛京发生的事情，卫榆自己说服了自己。他转头看向旁边一脸拘谨的小五，正要开口。
“卫……卫大人，我丹炉里炼了东西了，快到时间了，我……我也有事。”
他忐忑不安，等卫榆答话后就小跑着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卫榆有些感慨，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呢。
不像他，整日无所事事的，也不知道系统什么时候回来。
不过也快了。
他随手翻开一本画本子，还是卫榆出门在书斋里发现的，剧情在他看来很无聊，关于一些奇异怪志的小故事，不过胜在文笔甚好，作者引经据典，引人入胜，卫榆津津有味的也能看下去。
青竹般挺拔的身影守着火炭盆边，手上动作慢悠悠的，一片悠然自得。房间里除了自己再无他人，脸上情绪也淡，仿佛已经独身一人待了很久了。
“啧。”
卫榆手臂一痛，翻开袖子，血管颜色极深的浮现出来，在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就像是出现了裂缝的瓷器。
“我也没做什么吧？”
等那股突然出现的排斥感消退下去，卫榆放下袖子，仔细反省自己。
他知道自己是外来的，不被邀请主动到来的可不算客人。只是有了原主的认可，相当于在这个小世界有了一个临时的凭证，从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变成了得到信物的暂居者。
卫榆有自知之明，从不主动插手这个小世界的事。
平时引导小五也只是口头指点，从不主动参与进去。
要说真做了点什么……
皇帝在世界意识那里应该也没什么份量，至于与其他人的一些小小纠葛，从整个历史的宏观角度看来也算不上什么。
世界意识对他的包容度不会这么低。
卫榆把目光移到小五慌乱时不小心落下的白皮无名小册子。
火盆的火势突然更大了，熊熊烈火之下写着黑色字迹的纸张只剩一层薄薄的纸碳，也不用做什么自己就碎掉了变成了黑灰。
卫榆当初就提供了点纸张，然后不经意的让小五记下来而已。
他已经把在这个世界产生的痕迹降到最小了，卫榆左思右想，觉得没什么问题了。
“这下行了吧……”
呢喃般模糊不清的声音传不出窗外就消散了。
伴随着书页有规律翻动的声音，窗外雪渐渐小了起来。
落下的白雪在院子里铺了一层，一行凌乱的脚印延伸到门外，又被后面落下来的雪花覆盖，直到印迹浅到近乎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