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雪粒灌入祠堂,十八柄斩马刀组成的血色刀阵已经压到屋檐下。
湛星尘的瞳孔里倒映着巫狼卫首领的竖瞳,耳畔传来青铜铃即将碎裂的脆响。
\"叮——\"
当第二粒金砂脱离岩壁时,暴雨梨花针匣突然从屋脊弹射而出。
湛星尘凌空抓住机关匣子,左手三枚青铜算筹精准插入匣底凹槽。
三百六十根牛毛细针裹挟着星晷碎芒,在雪幕中织成淬毒的银河。
\"退守祠堂!\"他反手拽住吴书生的衣领向后疾掠,\"孙猎户带人封住东窗,用连山纹弩箭!\"
狼嚎声里突然响起金属断裂的脆响。
商月瑶的秋水剑在雪地上划出弧形冰痕,剑气掀起的雪浪正好挡住三柄斩马刀。
她借力翻身跃上榆树,却发现昨夜刻下的连山纹正在树皮下流动——那些纹路竟顺着树根蔓延到整个祠堂地基。
巫狼卫首领的刀锋距离老榆树仅剩三尺时,地底突然传来龙吟般的震颤。
埋剑处的泥土轰然炸开,青铜剑鞘带着锈迹破土而出,与暴雨梨花针形成奇异的共鸣。
\"就是现在!\"湛星尘的指尖在吴书生后背写完最后一笔。
墨斗杀阵的朱砂线沿着青砖缝隙瞬间点亮,将十八名巫狼卫困在阴阳爻象组成的牢笼中。
* * *
七日后清晨,桃源村东市。
钱老板捋着八字胡,将告示牌重重插在青石板上:\"从今日起,凡与桃源村交易者,每担货物加收三成过路税!\"他身后三十名护院立刻架起木栅,将运粮的牛车拦在渡口外。
陈渔夫攥紧渔网上的绳结,网眼里漏下的晨光照着他通红的眼眶:\"上等鲥鱼每斤压到三文钱,这是要逼死我们渔民啊!\"
\"莫急。\"湛星尘用沾着墨汁的竹枝在沙地上勾画,\"吴先生可看出门道?\"
书生捻着账本上暗红色的指印:\"七日内周边十二村突然统一粮价,定是有人暗中操控。\"他忽然用算盘拨开沙土,露出底下交错的纹路,\"这是...河图洛书?\"
\"正是用系统推演的商路流向。\"湛星尘在沙盘某处重重一点,\"钱记商行所有账目都经白水渡周转,但我们若能找到...\"
话未说完,一柄镶着明珠的短剑突然钉入沙盘。
商月瑶的银纹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你还有心思玩沙子?
村西三家猎户已经断粮两日了!\"
当夜子时,白水渡漕运码头。
二十艘运粮船静静停泊在芦苇荡中,船头都挂着绘有貔貅图案的灯笼。
湛星尘蹲在桅杆阴影里,看着吴书生将算筹插入漕帮的货物清单。
\"果然如此。\"书生指着某页夹缝处的墨点,\"这些暗标对应十二时辰方位,钱老板用阴阳账簿操控米价涨跌。\"
河面忽然传来竹哨声。
湛星尘摸出三枚青铜钱抛向空中,钱币落地时竟摆出离卦之象。
他\"
三十里外桃源村,孙猎户正将最后一块熏鹿肉塞进竹筒。
陈渔夫小心地用淤泥涂抹鱼篓底部,篓底赫然刻着缩小版的河洛图谱。
当更夫敲响三更梆子时,七个背着奇怪行囊的村民悄然没入夜色。
次日午时,白水渡突然传出惊雷般的消息——三艘载满西域琉璃的货船竟绕过钱记商行,直接将货物卸在桃源村私港。
更蹊跷的是,那些琉璃器皿底部都刻着与钱老板账簿相同的貔貅暗纹。
商月瑶握着最新传来的飞鸽密信,指尖微微发抖。
信上详细记载着钱老板如何克扣各村货款,那些数字与她亲眼见过的饥馑景象重重叠合。
她转身望向正在调试水车机关的湛星尘,忽然发现他腰间玉佩不知何时裂了道细缝——正是那日暴雨梨花针反震造成的伤痕。
渡口方向忽然传来喧哗声。
七名头戴斗笠的货郎推着独轮车出现在集市,车上粗麻布覆盖的货物缝隙里,隐约可见闪烁的青铜光泽。
七名货郎的独轮车刚在集市停稳,陈渔夫便扯开嗓子吆喝起来:\"上好的青州麻布,三文钱一尺嘞!\"粗糙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掀开麻布,底下青铜器皿的暗纹在日头下泛起奇异流光。
斜刺里突然伸来柄湘妃竹折扇,锦衣公子用扇骨挑起件青铜酒樽:\"这饕餮纹倒是古拙,不知...\"
\"公子好眼力!\"孙猎户猛地攥住对方手腕,虎口老茧精准压住脉门,\"这可是从楚王墓淌出来的古物,您瞧这铜锈——\"他指尖在器皿边缘抹过,暗绿色的铜粉簌簌落下,露出底下崭新的河洛暗纹。
当铺掌柜的算盘声突然停歇。
吴书生扮作的账房先生从袖中抖落半片竹简,上面朱砂绘制的河图与器皿暗纹严丝合缝。
人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十七八个豪商仆从疯了似的往独轮车跟前挤。
暮色降临时,七辆独轮车已空空如也。
陈渔夫摸着鼓胀的褡裢,铜钱碰撞声惊飞了柳梢的夜枭。
渡口方向忽然亮起数十盏河灯,光影里浮动着村民们新裁的春衫——自从钱老板垄断布市,桃源村已经三年没见过这么鲜亮的颜色。
子时的更鼓惊散了庆功宴的余温。
湛星尘独坐水车阁楼,指尖摩挲着系统新解锁的《墨经·守城篇》。
竹简上忽有金砂流动,在\"烽燧\"二字处凝成血色标记。
几乎同时,商月瑶的佩剑在鞘中发出龙吟。
她翻身跃上祠堂飞檐,正看见三十里外的夜空炸开紫色焰火——那是孙猎户带队巡山的方位。
\"东南巽位,三短两长。\"吴书生捧着星盘疾步而来,罗盘指针在\"惊门\"方位疯狂震颤,\"是江湖上买命用的狼烟箭!\"
湛星尘忽然抓起案上茶盏泼向窗外。
本该垂直下坠的水珠竟在半空诡异地折转,在月光下映出七道交错的银丝——有人用天山冰蚕丝布下了天罗地网。
\"快让村民......\"
示警声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碾碎。
二十匹塞外龙驹踏碎夜雾,马鞍上壮汉的弯刀映着狼头刺青。
为首者甩出枚青铜令牌,深深嵌入祠堂立柱,惊起梁间栖息的寒鸦。
那令牌正面刻着滴血的狼牙,背面却是钱记商行的貔貅纹章。
五更天,白水渡最大的赌坊密室。
钱老板将整袋金铢推过檀木桌,烛火在对面壮汉的狼牙项链上投下跳跃的阴影。\"我要桃源村的漕运线三日内变成鬼域。\"他枯瘦的手指划过舆图,在某个渡口重重按下,\"尤其是那个会算账的书生......\"
话音未落,窗缝突然灌入阴风。
壮汉腰间的弯刀自动出鞘三寸,刀身映出屋梁上一闪而逝的青铜色衣角——那布料纹理竟与漕帮账簿上的暗记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