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庸衡撑住一口气,拄着长刀,来到自己的房门前。
他的手重重一敲门。
旋即,他身体就倒了下去。
不一会儿,一名女子推开房门,探出身子。
她第一眼就发现倒在地上的李庸衡,她眸中透出惊愕之意。
这女子年约二十,眉眼灵动,皮肤白净。
未画一点妆容,却美得让人眼前一亮。
女子并未急着将李庸衡拖进房里,而是先四处张望,确认情况。
她发现,远处正站着十多名身影。
他大致看清是五个驼背的老人,和五个年有四十的中年男人。
那五个中年男人勾起嘴唇,眼神在女子身上扫视。
从她的发梢滑到脚尖,又重新回到她的脸庞。
女子在发觉那远处五个男人的凝视后,并未表露厌恶。
而是面无表情地在门前驻足片刻,对于那些男人注视她身段的行为并未在意。
随即,女子才将李庸衡给抱进房中。
在石磨村,少年这边。
少年穿过小小的市井,急急忙忙地来到一处较为破败的屋前。
少年在门前轻叩两下。
很快屋内就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是云风吗?”
“正是徒儿。”
少年贴在门上,较为小声地说道。
“那快进来吧!”
少年进门就看见师傅盖着干草被子躺在床上。
于是来到师傅身前,紧握住他的手。
轻声叫道:“师父!”
少年的师父正是随风罗。
而少年的名字叫随云风。
随云风原本不是石磨村土生土长的村民。
其实是随风罗在村头外的一棵枯树下发现的。
那时,随风罗在发现他时,随云风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随风罗见他一动不动,还以为死了。
当他抱起来看时,就听一声声啼哭传进耳中。
随风罗惊喜异常。
他想自己日渐衰老,还无儿无女。
若此子无人认领,无亲人抚养,他便将此子接回去,自己将他抚养成人。
后来,随风罗到村外问人是否丢了孩子,又回到村中问。
最后,随风罗知道了村中无一人丢孩子,便自己照顾起孩子。
并为它取名为随云风。
在往后的十六年里,随云风在随风罗爱的保护下。
不断长大,而随风罗却是在自身五十多岁那年,一夜白头,身体一蹶不振。
随云风也对这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所以,当随风罗一病不起的时候,大多时间都是由随云风来照顾他。
“师父!我心有不解,为何你再三叮嘱,不让我去杀了那狗村官!”
“他如今身受重伤,恐命不久矣。”
“我自幼常练武,未尝不能上手将其灭杀。”
随云风握紧了另一只手,眼里迸发出恨意。
他显然是早早就见识了李庸衡这个村官在近些年的所作所为,令他着实痛恨。
随风罗躺在床上,侧过头问道:“王帆怎么样了?”
听到师父的问话,随云风鼻头微微泛红,一酸。
眸中闪过一丝晶莹,长长叹了一声气。
“是王帆败了?”
“没错,不过师父您是如何得知的?您当时可未到场啊。”
“根据你之前所说,我大致也能猜出一些。”
“这次李庸衡如此积极的去灭妖,葫芦里肯定不会卖什么好药。”
“况且当时还带上了几个没有武力傍身的村民,就出村了。回来时,就剩他一人。”
“哼!鬼都知道他究竟干了什么!”
“再说你的叔,王帆。我与他是从小的玩伴,从小到大,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格。”
“他不喜欢被约束,更看不下去有的人以大欺小。”
“他这辈子与我一样无儿无女,做起事来不会有顾虑。”
“再早些年,王帆其实很佩服李庸衡这个村官的。”
“李庸衡在当年不仅减轻了每个村民的赋税,还从不以自己的职权揽财,欺男霸女,反而是每日都尽忠职守,为村子的安宁一直做着贡献。”
“可不知为何,近些年来,他称自家妻子被贼人所奸杀。”
“村民们愤愤不平,都想着帮助李庸衡找出那恶贼。”
“李庸衡在村内指控了一个人,随后,一些村民纷纷抄起农具,将那人就地砸死。”
“而那被李庸衡指控的村民,身材不高,也并不强壮。”
“他被打时,连连喊冤,没有任何力气还手。”
“那一部分村民或许也正是在气头上,击击命中要害,很快,那被指控的村民就没了动静。”
“师父我当时看那被指控的同村之人,是一个比我小一辈的后生,平时看他老实勤恳,对于村官也没有什么不满,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但当我带着一丝疑惑看向村官时,却发现他在阴影处暗暗发笑。”
“从那开始,我就察觉到了村官的一丝不对劲。”
“后来,他没有娶魔修女子,反而在村中娶人。”
“恰逢当时也有几个未出嫁的清秀女子,找上村官,并送礼,隐隐的对村官有意思。”
“村官也没有避,反而是将她们都收了。”
“但没过多久,这些嫁进村官家的女子就离奇失踪了。”
“后来,村官又以最近魔妖横行为由,增加各种赋税。”
“不过民众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平时需要费更多力,少吃少穿而已。他们此刻还是坚信村官的为人的。”
“但,有一天,村里的人莫名失踪,甚至能看到村外有魔妖的身影。”
“村民们便开始惶恐起来,挨家挨户的求村官尽快灭杀魔妖。”
“而村官却是看起来非常的悠闲,他开口便说要增加赋税,村民们也答应了下来。”
“后来他斩了妖,村民们也便安了心,可后来又出了妖,村官又是要求加赋税,村民们也便从之。”
“再后来,赋税实在不能加了,村官便提各种要求,只有实现了,才能让他出手。”
“王帆在这期间,不断吃肉练武,根据凡间的许多武学,习得一身敏捷的身手与一身铜筋铁骨。”
“他想着出门干掉那些不断出没的魔妖,却发现这件事情轻而易举。”
“那些在夜里不断出现的魔妖,就只会发出怪叫,虚张声势。”
“其实他们也只是一些没有成气候的小妖罢了。”
“可当王帆告诉村里人时,村民们却对王帆的话抱有质疑,而对村官的话深信不疑。”
“从这个时候起,我就已经不再相信眼前的村官了。”
“一年后,村官的所作所为已经伤透了石磨村的村民。”
“他才有了如今的报应。”
随云风听着师父的分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现在恨不得马上提起利刃闯进他的屋子里,将他千刀万剐。
“师父!也就是说,那些魔妖我们村子的凡人一起就能对付。那些魔妖,其实是村官故意放于村外,给我们制造焦虑压力的。”
“进而可以不断剥削我们,让我们觉得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使我们永世只能看他的脸色而活。”
随风罗轻咳一声,悠悠叹息道:“是啊!”
“他如此可恶,今日师父您也料到他会有如此下场,那为何要阻我去杀他呢?”
随风罗用力抬起自己的手掌,看着自己干枯瘦弱的手。
苦笑道:“我等终究不是魔修,没有左右命运的力量。”
“你可知将李庸衡杀了之后,我们村会迎来什么?”
“会是下一个好的村官吗?我可记得,那李庸衡可是魔修世家中的大家族来的。”
“他若生死,他的家族追究下来,我们一个都躲不过。”
“况且,这个世道不仅有魔修可以随意掌控我们凡人的死活,还有魔妖对我们虎视眈眈。”
随风云听着随风罗的话,想起之前消失的村民以及魔妖吞食凡人入腹的画面,心中一阵绞痛。
他眼中泛起泪花,无助道:“那我们这些凡人今后的路该何去何从?”
随风罗撑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随云风:“我在等,等村中那个身怀修行资质的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