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大人状态很不好,她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像被秋风掠走最后一抹胭脂的月季。
曾经饱满如花瓣的唇纹裂开细密的沟壑,青丝在阳光下褪成沾着寒露的枯草。
美人如花,花儿迎来了花谢。
本该被“死之言灵”直接带走生命的圣女大人,像是不肯屈服于冬日的寒梅,仍然倔强的站着。
她的亲人都在诸神回归时,倒在“异常”之下,她也曾匍匐前行,此时此刻或许就是她生命的终点,她不会在屈服了。
牺牲不是钥匙,信念才是。
“死之言灵”本该轻易地夺走圣女大人的生命,但这个过程发生了错误——所有“人”都不受影响,圣女大人自然也不受影响。
在“错乱”的世界,什么都可以是错的,死亡也不例外。
如果说不会死就是好运,那么圣女大人再次获得了好运,只不过愿望依旧扭曲了。
圣女大人无法合理的牺牲,弑神会的谋划自然而然的失败了。
到现在还是没人发现“错乱”在影响着一切,在改变着未来。
七七被困在了希望孤儿院,而她也发现了这一点。
她没有贸然尝试逃离,她很清楚过去的希望孤儿院到底有多危险。
“书。”人形轮廓再次吐出了一个奇异符号,伴随着七七的低吟浅唱,这个奇异符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人形。
这个奇异符号的含义并不是“书”,它代表的是“命运的一角”。
此时此刻的“言灵”还未和温夜书签订“十年之约”,这意味着“言灵”是完整的状态。
完整的“言灵”拥有“书写”的部分权柄,光靠这一点,七七足以傲视绝大多数“异常”。
七七想要的命运很简单,那就是完成夜给她的任务,阻止“错乱”利用齐时易改变未来的可能。
奇异符号彻底变成了一个黑色人影,它的五官完美而妖异,独特的气质让所有人为之侧目。
“夜?”七七看着被他召唤出的人影,愣在了原地。
她希望召唤出的是“书”的残影,她知道“书写”在入侵未来,所以想召唤“书”的残影,直接速战速决。
可为什么召唤出来的会是“夜”的残影呢?
没人给她解答,在场的人除了她,所有人都没发现问题。
而知道为什么的存在,不会给她解答。
“书”和“夜”都在未来,七七召唤“书”的残影,也就是召唤“夜”的残影。
“夜”拥有“永夜”的权柄,也就相当于“永夜”的权柄在祂的世界。
结果就是祂获得了“永夜”的部分权柄。
莫名的心悸浮现于所有人的心底,齐时易猛然抬头。
天上阳光明媚,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阳光下彼岸花更添的妖艳,滚圆的露珠从彼岸花的花瓣处向上落去。
施加在露珠上的重力发生了错误,不,不止露珠上的重力,整个世界都发生了错误。
拥有“永夜”和“书写”的权柄,祂此时就是祂们,“梦幻”跑去了未来,那么此刻整个世界的祂们,实际上只有一个祂!
祂的眼中从未想过要迫害谁,正如行走的人类不会注意脚底是否踩到了蝼蚁。
如果这个蝼蚁可以给让祂完成某个目的,或许祂会多看一眼,当目的完成后,蝼蚁也就没了用处。
七七是祂眼中的蝼蚁,圣女大人也是祂眼中的蝼蚁,整个弑神会都是祂眼中的蝼蚁。
齐时易在他眼中有一点特别,是祂必须现在就摁死的蝼蚁。
圣女大人身上的错误被修正了,她的死亡虽迟但到,她所牵着的齐时易如同她一样,皮肤也开始肉眼可见的褪去了血色。
她牵着他,所以她们是一体的,圣女大人死亡,齐时易自然也不例外。
“不,不要!”圣女大人气若游丝,说完这句话便没了气机。
齐时易仍然看着空无一物的天上,他的脚下是一整片彼岸花花海。
整个希望孤儿院都被彼岸花覆盖,祂似乎在用这片花海为齐时易送行。
人类有时候也会埋葬路边死去的小动物,祂或许也是在做同样的事情。
只不过没人知道祂在做这件事情,祂和人类并不在一个世界,甚至可以说不在一个纬度,人类无法理解祂的所思所想,只会在祂的遗蜕上对人类自己人勾心斗角。
祂无心理会人类的表演,祂只需要“吃掉”祂们,这是祂唯一想要的。
齐时易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喃喃自语道:“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原来是这个意思。”
看天空并不是真的在看天空,齐时易通过天空看到了祂的部分心思。
空无一物的天空似乎成了一张画卷,小孩可以在这张画卷上乱涂乱画,而有些大人会把小孩的奇思妙想记录下来,甚至整理成册。
虽然不太准确,但齐时易真的就是这么认为的。
天空就是祂的表情,就是小孩乱涂乱画的画卷,他自己是“命运的载体”,也是一本都诸多留白的书籍,德老把画卷上的内容都放进的书籍里,于是齐时易看懂了祂的部分想法。
祂窃取了其他诸神的部分权柄,祂成为了祂们,祂控制了整个世界。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对祂有利的方向发展着。
可齐时易记得,弑神会有一个目的就是剥夺祂们的权柄,此刻“永夜”和“书写”的部分权柄真的被剥夺了。
联想到未来异常处理部就是拥有“永夜”和“书写”的权柄,齐时易的神情就越发的古怪。
已经发生的历史真的会改变吗?
他最初一直觉得自己有可能会改变历史,但此时他似乎看到了即将上演的未来。
“错乱”似乎控制住了“表情”,齐时易无法再通过读脸术获取“错乱”的想法,他收回视线,这才发现自己牵着圣女大人的手,不知何时握着一朵蓝白色的彼岸花。
圣女大人已经消失了,地上只留下她的一袭淡蓝色长裙以及拥挤的彼岸花。
她还是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