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的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张力。
他舌灿莲花的同时让人明显感觉到，这种健谈绝非不过脑子的口若悬河，而是某种智慧的自然外露。
短短一两秒，马文就用泛黄的眼睛盯得艾玛头皮发麻。
作为一个相当内卷的国际大都市，纽约有很多人的眼睛都泛黄或者充血，强行靠咖啡因续命。
并且因为过去几年移民的大量涌入，内卷程度还在加剧，人们的眼睛越来越红。
“你...你认识我？”
刚才还不屑一顾的艾玛，竟然有些磕巴。
“当然不认识。”马文露出诡秘的笑容，“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真正认识一个人呢？”
“你们一定是这辆豪华大巴的主人吧？”他收起笑容中诡秘的部分，转头指着一旁的房车，“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不行，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伪人？”
艾玛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口回绝。
马文哈哈一笑，辩解道：
“小姐，如果我是一个伪人，绝对会尽力避免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你说呢？”
冷敬和艾莉婕对视一眼，随后他把手伸进兜里，按了一下车钥匙。
自动门缓缓打开。
“感谢，”马文看向冷敬，“你们的信任对我而言很珍贵。”
随后马文登上房车，冷敬跟在身后。
他左顾右盼，用手抚摸着橱柜上的镀铬装饰条，眼里满是羡慕。
“我以前一直觉得A级房车很傻大，在纽约的街道穿梭很不方便。但现在看来，这种慢悠悠享受生活的态度，恰好是纽约人最缺乏的奢侈品。”
这时艾莉婕和艾玛也走了上来。
艾玛走向马文，追问道：
“你刚才说我‘突然暴富’，是什么意思？”
她很在意马文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被人看穿的感觉很不舒服。
马文靠惬意地靠在冰箱门上，微笑着说：
“因为你的语气和眼神，让我想起了俄州低收入社区的那些正在一步步滑入深渊的女孩。”
“辍学以后，她们酗酒吸毒，滥交怀孕，找一份低收入工作，累死累活一个月才能勉强付清账单。”
“也许有一天她们会换衣服，穿上加拿大鹅或者盟可睐，幻想自己从此脱离苦海。然而，换一件衣服实质上只是换了一层伪装而已，什么都不能改变。”
“尤其是当你站在一个真正的富家女身边的时候，这种高贵和低贱的对比——”
“比天上的太阳还耀眼。”
听到这话，艾玛极为震惊地站在原地。
暴富之后，她的自卑迅速膨胀为自负，如同一只飘在虚无中的气球。
但没想到，一个陌生人寥寥几句就把这种假象戳破。
“咻......”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
正在疯狂漏气。
“够了！艾玛，别听他的！”
艾莉婕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牵着艾玛的手把她带下车。
刚才在众人面前，马文表现得大度且机智，私下却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艾玛。
就像是一个深谙人心的恶魔，用尖长的舌头挑拨着艾玛的灵魂深处。
决不能让他继续这样说下去。
冷敬也察觉到了马文在挑拨艾玛和艾莉婕的关系，委婉下达了逐客令。
“下车吧，这里太闷了。”
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没问题，我也想透透气。”
马文识趣地走向车门。
但在下车前，他回头向冷敬说道：
“你似乎很想知道一些关于‘阴谋’的真相，所以才让我上车参观，不是吗？”
冷敬随口否认：
“不，我只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我现在后悔了，看来不能把什么人都请上车。”
“呵呵，看来你是一个很谨慎成熟的人。你的少年老成真让我嫉妒。”
“走吧。”
冷敬伸手关闭主灯，用黑暗驱赶马文。
“哦，我最后说两句，”马文走下巴士，回头看着车上的冷敬。
“为了感谢你允许我上车参观，我决定为你们免费提供后天的脱口秀入场券。如果我刚才的话冒犯了那位小姐，还请你向我转达歉意。”
说完，他把手伸到脑袋上方，微微抬起。
就好像脱下一顶无形的绅士帽，向冷敬致意。
随后转身离去。
看着马文潇洒离去的背影，冷敬总觉得这人身上有很多秘密，对自己似乎有种无形的吸引力。
“也许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脱口秀演员罢了。”
他取下黑框眼镜，揉了揉鼻根两边的睛明穴。
长时间开车难免让眼睛有些酸涩。
这时，他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查理，我们得谈谈。”
艾莉婕出现在车门外，湖绿色眼睛里似乎有一些怒色。
冷敬走下巴士，刚才在路边听马文讲话的人们已经散去，这时正三三两两聚集在绿化带的草坪上。
有的甚至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桌椅，悠闲地坐着玩牌。
艾玛蹲在草地上，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摆弄着枯树枝。
“这样搞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通车。”
冷敬感叹一句，来到艾莉婕身边。
只见艾莉婕眉间微蹙，原本饱满的苹果肌也有些干瘪。
看起来很不高兴。
“你刚才为什么让他上车？”她质问道，“难道你又想打听一些‘内幕’？”
“我当时看了你一眼，你没有反对。”冷敬摊开双手。
“但我也没有同意啊！我还没来得及表达意见呢！”艾莉婕鼓腮瞪着冷敬。
她的确说向男友说过“你的目标就是我的目标”，但没说“你可以凡事都自作主张”。
实际上她想的是，
就算我“偶尔”拿不定主意，你也不能自作主张！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想知道他所说的‘阴谋’是怎么回事。”冷敬不装了。
然后，
他弯腰九十度，
大喊道：
“对不起！”
从承认到道歉，全程不到一秒钟。
光速认怂的男朋友，让艾莉婕感觉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你...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这种无处发泄的感觉让人更加生气。
艾莉婕头脑一热，
一把抓起冷敬的手，
狠狠咬了一口！
“啊！”
冷敬惨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把手缩了回来。
这一幕，
刚好被一个神经紧张的路人看到。
路人先是怔了一下，
随后像见了鬼一样，
一边逃跑一边大喊道：
“有伪人！”
“伪人吃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