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和姜同海谈完后，没过几天，姜同海就带着易雪晴过来签了协议。
而后面，协议的批准也异常顺利，所有领导都没有说话，仿佛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一切无声无息就做完了。
而一千多的工人都只是每天正常的上下班，丝毫不知道这一切。
每天讨论着街上的菜价和下个月的奖金。
这天，几个妇女同志正在厕所里蹲坑。
一边蹲，一边大声的聊着天。
“李姐，听讲下个月没奖金？”
“还想要奖金，有工资发就不错哒……”
“我屋里崽下半年上大学，学费都不够……”
“那些领导的奖金倒是一分不少……”
“奖金？你冒看他们天天到外面恰饭的样范……一餐饭抵你半年的工资……”
“嬲他娘，果大一杂的绿头苍蝇……恰的真肥……”
“呵呵……领导是恰饭，这家伙是恰屎滴……”
几个人正说得热闹，隔壁男厕有个声音更大。
还有人的声音能盖过我们几个老娘们，这几个中年妇女正想骂人，听着听着却都安静了下来。
那是一个男人在打电话。
“电子厂的厂房和地皮都卖给我们姜总了……唉，骗你干嘛，电子厂的胡总前些天刚签的协议……”
“多少钱？便宜得很，好像就几百万……这么大块地皮……我们姜总乐得一晚没睡着……”
“工人？还管什么工人，一起都转给了一个新公司，愿意上班的就去，不愿意就下岗……”
“姜总准备在这里盖一栋商业楼……三十多层……发财了，啧啧……老子这辈子就跟着姜总混了……”
几个中年妇女听到这里，随便擦了一下屁股，提起裤子就往外跑……
…………
这时，老胡正在办公室和江书雁谈判。
“江总，你也曾经在电子厂工作过，知道厂里困难，你看这价格能不能再下浮5%……”
江书雁斜瞟了一眼：“天元电脑的主板也将由我们代工，价格都是一样的，现在新的Smt线刚投产，要满足雁水科技自己的需要，还要供应你们有点困难，如果不行，你们还是自己做吧……”
老胡一头黑线，领导都说了要到你那边采购主板，降低成本，你现在跟我说产能不够。
但眼前确实对这女人没有一点办法，只能软言软语的求道：“现在厂里资金很紧张，能不能不付定金……或者延迟一点……”
江书雁看着这一脸倒霉相的老胡，拿出一张纸出来说道：“胡总，我们厂里现在很缺管理人员，那个林建明对工作也熟悉，我想把他调回去，您签了字……这个事情，我可以回去考虑一下……”
老胡也没得话说，便伸手签了字。
正准备送客，就听见外面嘈杂一片。
老胡憋着一肚子火，正想骂人，就看见一大群工人冲开了门。
“老胡……你是人吗？为什么要卖厂？”
“胡民生，这个厂是你一个人的吗？你这是要砸全厂一千多老少的饭碗……”
“胡民生，你生崽冒的屁眼……做的全是缺德事……”
办公室几个人都还不知道这事，有些懵逼的看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工人。
办公室主任便开始劝大家：“大家不要听信谣言……我们都没有听说的事……不可能的……”
有一个一头白发的工人便喊道：“胡民生，你拿屋里妹子起誓，说没有卖厂……”
胡民生哪敢发誓，只能说道：“大家不要急，没有人卖厂，我们是合作……”
要知道工人都是有觉悟的，当然知道这些字面的游戏。
那白发工人顿时就怒了：“还合作，胡民生……我还以为是别人传谣言，结果是真的，你果杂畜生……”
一个瓶子就直奔胡民生额头飞了过来……
“呯”一声，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胡民生给这一下砸得有点懵，捂着脑袋发呆。
场面就更乱了，各种骂娘的，还有扔东西的。
办公室的其他人见胡民生不吭气，想到这事应该是没错，群情激愤，哪里还敢上去帮忙。
一会，老胡就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江书雁还在旁边看热闹，手上却被人拉了一把。
一看，是林峰正在拉自己：“走啊……你就不怕砸到你……”
俩人这才小心翼翼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刚要下楼梯，江书雁又停住了：“你到车上等我，我去把调令给林叔，让他赶快去办下手续吧……”
林建明也听到了外面乱哄哄的声音，但是对他而言，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参与。
所以自己坐在办公室关着门喝茶。
见到江书雁突然过来，也是吃了一惊。
“江总，你怎么来了……”
江书雁和林峰自然是知道电子厂马上就会有大的变故，这些天就打主意，想提前把林建明调走。
但对他当然不好这么说。
“林叔，虽然你在这边工作很顺利，但是没办法，现在雁水科技生产太缺人了，我只能跟领导把你要了回去……”
林建明心里是有些失落的，但是脸上不敢表露出来：“这……胡总……他们同意了吗？”
江书雁是什么人，自然看出来林建明那从心底的不情愿，她可不愿饶弯子，把那张纸递给林建明，说道：“林叔，胡总已经签字了，麻烦您今天去办了手续，明天就回雁水科技报到……”
心心念念来省城生根落脚的林建明，这会已经知道没了希望，只能笑着答应。
千万不要以为从农村到城市，从地级市到省城，有多容易，一代人实现这个跨越都是成功的。
如果你的父辈带着你从农村走出来，千万记得感谢他。
江书雁上了车，林峰开着就跑。
江书雁不免有点奇怪，问道：“急什么？你又做什么事了？”
“你刚在办公室没看见吗？要是又来几个人扔瓶子，你车子不要了？”
其实林峰主要是担心老胡下来看见他，那自己就脱不了嫌疑了。
江书雁悠闲的甩开大长腿，架在了中控台上。
“老胡那事情藏得很紧啊，连他办公室的人都不知道，我们来这么半天，这厂里就乱成这样？你到底干什么坏事了？”
林峰瞄了一眼：“我也就是打了个电话，聊了聊老胡卖厂的事情……”
“你跟谁聊了？”
“我也没想好跟谁聊，电话都没打通，就随便说了说，谁知道隔壁女厕所的大妈们耳朵那么尖……”
江书雁嘴角一弯：“老胡也是倒霉，怎么就遭了你们这群饿狼的毒手……”
“这世道，不会自保就要学会藏，藏不住就要认怂，半桶水出来当街晃荡，肯定是要挨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