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再次合拢，严丝合缝，不透一丝天光。
林漠专心当移动灯柱，两边的人则认真查看起壁画浮雕。
两侧的壁画图景除开第一与第二幅一模一样，再往后面的就并不相同。
第一幅同是浮云遍生，一名由匠人精雕细琢的貌美女子，羽衣翻飞，悬于云中。
她正手捧着一方玺印，垂眼带笑。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女子锁骨处特意雕琢出的类花纹路，还是用的螺钿工艺。
采用的是夜光蝾螺，极具耀眼珍珠光泽。
再则，她的云鬓中混了奇特花形，额心是三瓣花瓣组合而成的花钿。
这些，也全部用了螺填。
手捧方圆四寸的玺印，玺上钮交五龙。
经由林漠符箓检验过，这里确实没有特殊机关可供触发。
柳越也测试过，确认壁上没有涂些什么会让人中毒致幻一类的东西。
他的手摸过玺印下方难辨的刻字，在心中拼凑笔顺，低声道:
“什么于天，然后是……既寿永昌。”
江秋雨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柳越看他，特意给江秋雨修建的藏书楼已经屹立多年，其中书籍翻来覆去看过的也已经不少。
想来涉猎广泛的小师弟应该知道这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是传国玉玺，师兄，你再看这处。”江秋雨虚点过女子头上之物，“冕冠垂旒，多为珠玉。”
“这是冕旒 ，属于人族君王服制。”
君王……女子？
结合锁骨纹路与种种绝非常人的特征，其实不难判断。
这位，就是点化神女，享受万代敬仰与信奉的初代神女——玉。
第一幅壁画是初代神女，那这处……
柳越视线投向里处曲折又望不到尽头的地下通路，这地方看起来似乎是一座地宫。
初代神女曾经一统天下方国，当过下修界共主，即使过去千百年，这也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在后人的传颂中，初代神女虽来去无踪，但她的居所高悬蓬莱海域的九重天。
她实在是没必要建立这么一座地下宫殿。
要知道，这位初代神女，她可是真正的不死不灭。
所以这里，也绝对不可能会是她的陵寝。
灵树是天外来物，初代神女是由灵树化形而成，没有人知道神女玉具体的前世今生。
包括上帝视角的柳越。
江秋雨将他拉到第二幅壁画前，打断他的凝眉沉思:
“后人信奉玉神女的可不少，师兄何必让自己过早陷入思维陷阱。”
“秋雨言是。”
柳越将自己拽离他的设定，在江秋雨的指引下观察壁画。
似乎是想起什么，大师兄失笑:
“师兄现在也得靠秋雨点拨才行了，我家小师弟可真是越来越厉害啦！”
江秋雨没有接话，可他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情绪。
还好，柳越这个时候没有转头看他。
这些年他们也一起接过许多形形色色的委托，早已养成了无言默契。
但当初更多的时候是柳越在讲解点拨，这不知不觉的，讲师的身份居然也成功换了位。
寒气深深自里而来，前路凶险又未知。
奈何羽剑宗弟子早已见识过太多未知，即使在这样黑暗压抑的地方，他们也能够静下心来。
在互助摸索中得来的宝贵经验是他们共同的勇气源泉。
林漠在努力根据两边人的步伐平衡光源。
该死的，等带着同门师兄弟从这个破地方出去，他一定要研制出一款能够当灯盏燃烧不灭的符箓！
林漠狠起来可以毫不犹豫骂自家:
可恶的月下涧，专利不少，怎么就不知道搞一个！
还费得我这些功夫，培养这么多符士阵师，关键时刻没一个有靠谱想法！
月下涧物美价廉的东西不少，但林漠有点手麻，索性选择性地全忘干净了。
不多时，另一侧的余槿昔似乎也有了什么发现。
“我记得师尊曾经讲过的……”
余槿昔靠近嵌入石壁打磨成鹿状的黑曜石，右手握拳抵住下巴，居然是一副深入回忆的模样，她微微眯眼。
拂尘扫灰，灵光闪过。
她喜悦回头，对着另一侧的二人喊道:
“大师兄，江师弟！烦请二位注意看看你们那侧有没有白鹿什么的……”
“小恩人是有什么发现了？”
鹤云也试过石壁，已经确认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便也就没有阻止余槿昔的触碰。
他还未及冠，与江秋雨一样是系着发带。
鹤云夹杂在发间的发带是羽灰底的，带着银白色薄荷花暗纹。
轻快地嗯嗯两声，小姑娘的小鹿眼看过来:
“鹤云，也要麻烦你帮我一起找找，看看这些石壁上哪些图案镶嵌了黑曜石。”
“……这些或许可以证实我的猜想。”
鹤云依言行事，还是道:“小恩人的话我是会听的，帮忙其实也算不上。”
“小恩人有事唤我就好。”
林漠:“……”这两要是没点什么，他自愿下个月亏损。
江柳二人得了余槿昔的传唤，应下一声，果然在第四幅壁画浮雕上找到镶嵌小鹿形状的白玉。
经由这么一点拨，江秋雨心中也有了大体推测。
神女玉一统方国，但她也曾经在国泰民安之际突然失踪。
那时左右丞相各执一词，都说自己得了玉帝旨意，要代为掌国。
正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即便百姓按洲分了好几个集体联合上书抗议，也终是抵不过实权者的三言两语……
难得的天下一统最终还是在权力纷争之中分裂为东西两朝。
右相占了西部，左相则霸了东侧。
时人爱戴神女玉，但也同样信奉着鹿神。
接连百年的光阴里，两边人皆宣称自己的正统，指责对方的造假，批判对方的无耻。
右相扶持“流落民间的皇子”上位，以白鹿作为西朝图腾。
左相反其道而行之，扶持一位“真命天子”，以黑鹿作为东朝图腾。
又是数百年流沙飞逝……
平民起义、将军举兵造反、兵不血刃内部夺权等层出不穷。
等到第一代仙门横空出世——天下局面才逐渐起了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