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陶青书挂在车把手上的大包小包，苏秒秒拍了拍手。
“这么多应该也够了，出去说。”
她提步要出供销社，谁知陶青书自行车往她身前一别，蹙眉道：“钢笔拿去退了。”
小小年纪，他沉着脸的样子还真有些骇人。
苏秒秒沉默两秒，把钢笔从对方胸前口袋抽了出来，动作间不小心戳了对方一下。
陶青书退了两步，脸更黑了。
苏秒秒转了转手中的钢笔，“你不要我要。”
说完她绕过自行车出了供销社。
感受到身后有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苏秒秒状若不知，脚步轻快地往国营饭店走去。
陶青书：“你先吃，我在外面等你。”
苏秒秒抬手去拿挂车上的东西，“不是问我想干什么吗，进去聊聊。”
陶青书眉眼阴沉地望着她，像是要从她表情里找出什么来。
见状苏秒秒冲他眨了眨眼，往国营饭店里使了个眼色。
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了，国营饭店人不少，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看到苏秒秒点那么多菜，陶青书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你自己吃，我不饿。”
苏秒秒理解这年代的人艰苦奋斗勤俭节约的精神，也理解他。
她望着他，突然抬手在他眉心轻轻滑过，待对方反应过来，她已经收回了手。
“别一天到晚皱着眉头，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呢，你要是不想办法摆脱如今的困境，要怎么护你的家人？”
“你什么意思？”陶青书开口，右手在裤缝间摩挲了两下，忍住了抬手按眉心的动作。
苏秒秒双手搭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跟他说话。
“昨天我在大队里听到一个消息，我听说公社书记的儿子马善是个不行的。”
陶青书显然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问：“不行的是什么意思？”
“那还有什么意思？”苏秒秒声音更小了些，几乎是用嘴型跟他说话，“生不出儿子的意思呗。”
“别胡说八道！”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胡说的吗？
陶青书四下看了看，确保四周没人注意到他们，他这才拧着眉警告苏秒秒，“不许再说了，不管你是从哪儿听到的这些话，烂在肚子里。”
“怎么，你关心我啊？”
“我……我是怕你害死我。”陶青书垂下眼去，握着筷子的手指都有种不听他使唤的感觉了。
苏秒秒冷哼，“害你的可不是我。”
“别说了，先吃饭，以后别这么浪费了，你既然到乡下来了，以后多的是用钱的地方，你这样下去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你用的。”
他不想听，苏秒秒却不能不说，她的目的还没达到呢。
“命都要没了，钱留着还有什么用？”
“胡说八道什么？”
“你自己总打断我。”苏秒秒干脆换个位置坐到陶青书的侧面，几乎是凑近了跟他说话，有了她的控诉，对方倒是没再打断她。
“他不能生孩子，你猜为什么大队长家没有闹？”
陶青书手指点在苏秒秒额头将她推得离自己远了些，“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他们之所以隐而不发，是因为他们想要借种。”
闻言陶青书瞳孔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若是说到这份上，陶青书还猜不到苏秒秒的意思，他就是蠢了。
“这话几分真？”
苏秒秒不答，继续给他分析其中的利弊。
“你想想他们家如今在大队的地位，更别提身后还有公社书记，假如他们真选中了你，恐怕你以后就再也别想离开这地方了，估计连信件都会被扣下来。”
陶青书盯着苏秒秒，他那双黑色眸子，沉得可怕。
“你从哪里听到的？”
这就是不信她了。
心思要真那么简单，估计也成不了大反派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昨天我观察了一下，她看上的人不是你，是钱业，但钱业这个人心思深沉，是个笑面虎，如果他被选中他绝对会找一个人来代替自己，以你现在的处境，是最好被欺负的。”
虽然如今的陶青书伪装得有点可怕，但可怕的只是他营造出来的外表。
他的背景大队长那边一清二楚。
陶青书拿着筷子一口没吃，许久才开口，“你想得太远了。”
苏秒秒嘿嘿两声，没反驳，她露出有些难为情的表情，“还有我自己，我也是想自保而已。”
“什么意思？”
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愤愤道：“你不知道，昨天我去大队长家找大队长帮忙出面让人打家具，结果他家那个小儿子眼珠子都快黏在我身上了。”
陶青书怔住了。
苏秒秒可怜巴巴，“我好像也被人盯上了。”
陶青书脸越来越沉，陈华的为人大队里的人都知道。
他风评不好，大队里的人都说他被家里惯坏了，他每次见到女知青都跟狼见到了羊崽子一样。
而陈家人的贪都写在脸上了。
苏秒秒长得漂亮，是从城里来的，身上又那么多钱财，陈家人会盯上她不奇怪。
思及此，看到摆在一旁的一大堆东西，他就想骂苏秒秒一顿。
可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他沉声问：“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结婚！”
“什么！”陶青书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周围一圈的人都看了过来。
他本就长得白净，饶是脸上涂抹了一些脏污，却也挡不住从耳根蔓延而来的红晕。
“谁教你这么做事的？”陶青书坐回凳子上，那表情像是有谁欠了他巨款，可他视线游离，根本不敢看苏秒秒。
苏秒秒自顾吃饭，有些赌气道：“我也只是提个建议而已，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可以找别人，反正我连请人吃席的东西和喜糖那些都买好了，我相信我这么大方，想和我结婚的人多的是。”
“只是我要是结了婚，你以后想摆脱困境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陶青书显然没想到她是这么想的，一时间气笑了。
“苏秒秒，你当结婚是什么，过家家吗？”
“这不是形势所迫吗，我现在不自己选一个难道要等着被强娶吗？”
她故作生气的样子，显然吓到了陶青书，他有些慌乱道：“先等等，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我等不了，我好好一个独生子女都被送到这乡下来了，我孤立无援的，要是落在那样的人的手里那我不得被人剥得连皮都不剩了，你不想娶就算了，我找别人。”
苏秒秒饭也不吃了，拿了饭盒开始打包。
陶青书拳头攥了又攥。
“我娶，我娶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