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年的努力,褚建新已当上了县公安局局长,与侯文儿结婚后,已经有了一儿一女。
侯文儿也从服务员当上了国营饭店经理,第二胎是女娃。
清晨五点,天还未亮,国营饭店后厨的玻璃窗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白雾,仿佛被一层轻纱笼罩着。
侯文儿身穿深蓝色工装棉袄,紧紧地裹住身体,抵御着清晨的寒意。
她手里攥着采购单子,脚步匆匆地在案板间来回穿梭,仔细检查着各种食材和调料的准备情况。
蒸笼里冒出的热气带着浓郁的肉香,弥漫在整个后厨。
大铁锅里,二十斤五花肉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炖煮得恰到好处。
侯文儿走到灶台前,对着正在忙碌的刘师傅叮嘱道:“刘师傅,红烧肉收汁的时候记得撇去多余的油脂,这样口感会更好。”
说罢,她又掀开蒸笼盖,用筷子轻轻戳了戳里面的粉蒸排骨,满意地点点头,“今天省报的王记者要来,这道菜要码放在青花瓷盘里,显得更精致些。”
这时,灶台边的帮工小赵端着筲箕走过来,问道:“经理,您家老太太带来的土鸡蛋放哪儿啊?”
小赵的话音未落,布帘子突然哗啦一声被掀开,大嫂张明秀抱着三筐红鸡蛋挤了进来。
她身上的呢子大衣沾着些许晨露,显然是赶了个大早。
“文儿,公社的拖拉机坏了,没办法去接你三哥他们了。”张明秀焦急地说道,“得用饭店的车去接一下。”
侯文儿毫不犹豫地掏出钥匙串,递给张明秀,“让老周开车去吧,后备箱里还有给孩子们准备的麦乳精,别忘了拿。”
就在这时,前厅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在收拾桌椅,准备迎接新一天的顾客。
褚建新正在调整大红绸花的位置,警服熨得笔挺。
三个穿制服的年轻公安抬着折叠圆桌进来,领头的腼腆笑道:“局长,宣传科连夜赶制的条幅。”
褚建新抬头看贺褚府千金满月之喜的金字在红绸上流淌,忽然听见身后轻咳。
”爸?”他转身看见褚东生立在晨光里。
老政委穿着旧中山装,手里拎着牛皮公文包,眼睛却盯着墙角的五粮液箱子。
“茅台换包装了?”老人用脚尖碰了碰酒箱,”六三年你升副局长那会儿……”
”爸!”褚建新赶忙打断,“今天都是家常菜。”
苏明瑛抱着啼哭不止的孙女,急匆匆地从休息室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羊绒衫,上面沾着些许奶渍,看起来有些狼狈。
“看看谁来了?”苏明瑛边走边哄着怀里的孩子,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又兴奋的笑容。
就在这时,饭店的门“叮咚”一声响了起来。只见薛惠兰挎着一个碎花包袱,大步流星地跨进了门。
她脚上穿着一双布鞋,上面还沾着一些泥星子,显然是刚刚从外面赶来。
时间刚过十点,饭店门口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自行车,看起来十分热闹。
突然,一阵喧闹声从后厨传来。原来是刑侦队长老马提着一个红漆食盒,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后厨。
“弟妹,这可是我媳妇坐月子吃的阿胶啊!”老马一边说着,一边把食盒放在了案板上,“这东西可不好买,我可是托了不少关系才弄到手的。”
侯文儿走过来,揭开食盒的盖子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合上。
她无奈地笑了笑,对老马说:“马哥,建新最讨厌这些东西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然而,侯文儿的话音未落,前厅突然传来一阵哄堂大笑。侯文儿和老马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侯文儿连忙拨开人群,挤到前面一看,只见侯希林正举着一台相机,对着脸红的大嫂不停地拍照。
原来,侯希林刚才在人群中发现了大嫂,觉得她的样子很有趣,便忍不住举起相机拍了起来。
“三哥!”侯文儿喊了一声,想要阻止侯希林。她挤到侯希林身边,看到相机的闪光灯不停地闪着,不禁好奇地问:“这得多少外汇券啊?”
侯希林被侯文儿这么一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没多少,就是个小玩意儿。”
就在这时,宴会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侯文儿和侯希林身上。。
褚东生站在主桌前,手里举着孙女的小脚丫。“革命家庭添新丁,”他的政委腔调惊飞了梁上麻雀,“要记住勤俭持家……”
话没说完被苏明瑛拽了袖子:“老头子,该给孩子戴长命锁了。”
银锁坠着铃铛刚要落下,门口传来刹车声。
褚建新望见省厅的黑色轿车,后背瞬间绷直。车门打开却是快递员:“褚局长,您同学从京都寄的包裹。”
红绸布里裹着金镶玉生肖牌,附信上“恭喜弄瓦之喜”的墨迹新干。
“退回去。”褚建新把东西塞给秘书,转头看见侯宝国在收礼台前记账。
红纸上密密麻麻写着张科长:的确良布料李主任:英雄钢笔,忽然瞥见马队长:阿胶两斤,笔尖顿住了。
后厨飘来芝麻油香时,婴儿突然啼哭。薛惠兰解开棉袄要喂米汤,被苏明瑛拦下:“亲家母,奶粉是按刻度冲的。”
两位老太太的手在襁褓上方交叠,侯文儿赶紧打圆场:“妈,您尝尝我腌的糖蒜。”
宴席过半,侯家明端着酒杯晃过来:“妹夫,我小舅子想来公安局当司机……”褚建新筷子停在半空,侯文儿突然起身:“二哥,帮我去库房搬汽水。”她的呢裙扫过椅背,露出磨白的棉裤边。
日头西斜时,侯希林拉着全家拍合影。取景框里褚东生的中山装与侯家明的皮夹克交错,薛惠兰的方头巾挨着三嫂的波浪卷。
闪光灯亮起的刹那,婴儿抓住苏明瑛的银发,褚建新警服肩章上的星芒在镜头里化作光斑。
这时侯向东风风火火赶了过来,“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外甥女的满月宴了!”
薛惠兰道:“向东,你今天不是要上课吗?怎的回来了?”
“下午没课,我向老师请了半天假。外甥女满月酒,小舅我肯是到场祝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