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淮站的有些累了,搬了个椅子坐到床旁边,擦了擦脸上冷掉的泪水,“安从玉,对不起,如果一开始表姐撮合你我时,我不那么自私,你可能就不会死,我以为你我可以慢慢的培养出感情,可日日相处,我才发现,喜欢归喜欢,我却实在没法爱上你,你没有看上去那般儒雅随和,你心事暗藏,那万事不争的背后,我不知道你除了表姐,到底还想要什么?”
腹中一阵胎动,白慕淮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可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给我留下了这个孩子,只是,这个孩子不能跟你姓安,也不能姓楚,只能姓白,白落衡,取‘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之意。”
白慕淮打开房门,看着白镜禾,“表姐,从玉的丧仪就交给你操心了。”
白镜禾轻轻的拍了拍白慕淮的肩膀,“不是我操心,而是礼部操心。还有安童,我已经命人召安童入宫了。”
白慕淮目光扫向一旁垂首站立的月荷,见她身形单薄,神色凄惶,忍不住开口问道:“她怎么办?”
白镜禾抬眸望向月荷,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孤留她在宫里了。孤明白整件事都不是她的错,自会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话到嘴边,白镜禾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选择隐瞒了月荷有喜的事。
白慕淮微微颔首,随后似想起什么,又说道:“那三百六十抬嫁妆,明日我便派人送回宫里,那些东西原本就是宫里的,如今也该物归原主。”她刚转身准备离开,白镜禾突然叫住她,快步上前,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也别全还回来。如果当初从玉不是嫁给你,我可能不会给他陪嫁那么多。选些你喜欢的留下,就算没有你喜欢的,你也得给腹中孩子选些物件吧。”
白慕淮心领神会,点了点头,“慕淮明白。慕淮还有一事想问问表姐,崇亲王的尊荣,可世袭罔替?”
白镜禾目光幽深,深深地看了白慕淮一眼,缓缓说道:“你说呢?无论男女,皆世袭罔替。白氏旁支一脉,如今仅剩你一人,你的心思,我又怎会不明白。慕淮,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你暂且别动那些念头,好好在府里安胎,顺利生产。是你的,表姐都会给你。”说着,她抬手轻柔地理了理白慕淮刚才断发时弄乱的发丝。
白慕淮轻叹一声,“慕淮明白,那便先回府了。”言罢,带着侍女转身离去。
待白慕淮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白镜禾的目光落在一旁满面憔悴的云呈身上,“云呈,你自小跟着从玉长大,如今有何打算?只要不过分的要求,孤都准了。”
云呈扑通一声跪地,“我想先留在宫里保护月荷姑娘,还有她腹中的小主子。”他心里清楚,崇亲王爷腹中的孩子,必然不会随了公子的姓氏,哪怕是陛下如此偏爱的楚千墨,也没能让孩子随楚姓。
白镜禾微微点头,“好。一会儿安童会带着礼部的人来,孤就先回去了。往后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孤。”这大半天时间虽不长,但白镜禾却觉得身心俱疲,她揉了揉太阳穴,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离去。
月荷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无声地滑落。云呈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轻声安慰道:“月荷姑娘,莫要担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和小主子受到任何伤害。”
刚回到寝殿的白镜禾看着立于窗前发呆的楚千墨,“从玉走了…”
“我知道…都安排妥当了?”楚千墨扶白镜禾在软榻坐下,把她的腿抬起来放在脚凳上。
“真的不去再见他一面?”白镜禾不明白为何楚千墨不肯与安从玉见面。
“他其实不太想见我吧。”楚千墨心里始终有个疙瘩,就是安从玉说的那一句,早知道就该让他死在崖底。
白镜禾也不勉强,转身间,瞥见一只灰鸽停在窗棱上,正歪着脑袋打量屋内。鸽子羽毛泛着油亮的光泽,时不时抖动一下翅膀,姿态悠闲,似乎并非迷路误闯。
楚千墨搁下手中书卷,抬眸瞥了眼鸽子,摇头道:“我瞧它脚上没带信筒,便没理会。奇怪的是,赶了几次它都不走。”
白镜禾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鸽子。那鸽子扑腾了几下,很快便在她掌心安静下来。她细细端详,发现鸽子脚环的铁哨有些异样。轻轻一掰,铁哨竟悄然打开,一张纸条从中滑落。白镜禾展开纸条,“你猜是谁?塔齐尔!一个破纸条,藏得这般严实。”
说着,她将纸条递给楚千墨,“他想带兵去帮临雀打赤蜀。”
楚千墨接过纸条,修长手指微微一动,快速扫过纸上字迹,沉吟道:“倒是可行,塔齐尔去支援比从天陵派兵要近许多,能节省不少时日。”
“可是,这仗还没打呢,急着支援做什么?”白镜禾秀眉紧蹙,在屋内踱步,“临雀带了三万多兵马,打赤蜀应该绰绰有余。想当初,我才带了……”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想起来,自己带兵打得是楚千墨…
“行吧,塔齐尔估计太闲了。”白镜禾赶紧岔开话题,“我这就给他回个信儿。”她取来纸笔,蘸墨挥毫,信写好后,她将纸条卷好,重新塞进铁哨。随后打开窗户,手一扬,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向天际,转眼消失在湛蓝的天空中。
白镜禾随便吃了几口东西,便靠在窗边,躺靠在楚千墨的身上,看着窗外的柳树发了芽,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下一个春天,再也不会有安从玉在树下等她下棋了。
“又想起从玉了?”楚千墨用手轻轻抹去她的眼泪。
“虽然我与从玉没有夫妻之实,可是这么多年相处,跟失去一个亲人有什么区别?”白镜禾把头埋在楚千墨的怀里,失声痛哭。
“说来也是,我是从玉的哥哥,撇去儿时在一起的时间,后来相处的并不多,我也想过和他兄友弟恭,可是,在赤蜀时的事情,你都可以原谅我,他却不行。”楚千墨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他是真的失去记忆,而不是有意要逼他跳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