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搀扶着阿墨,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一路上,阿墨的痴傻模样让阿宝心急如焚,刚迈进家门,阿宝便大声呼喊:“来人!快备热水,找身干净衣裳!”
家中的小厮们将热水很快备好,阿宝亲自帮阿墨褪去那身满是污垢与血渍的破衣,扶着他进入浴桶。在温热的水中,阿墨依旧傻笑着,时不时伸手拍打着水面,溅起一片片水花。阿宝看着阿墨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和瘦骨嶙峋的身躯,心中一阵酸涩,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为阿墨擦拭着身体,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了他。
沐浴梳洗完毕,阿宝又亲自为阿墨换上干净的衣物,将他安置在客房的床榻上。阿墨一沾到床,整个人缩成一团,脸上依旧挂着那傻傻的笑容。阿宝望着阿墨,心中满是忧虑,吩咐小厮,“快,快去请个郎中来。”
看着阿墨如今这副模样,阿宝满心自责,“该不会是之前我给你下药留下隐疾了吧?要是因为我下药把公子你变成了傻子,那陛下知道了,不得杀了我啊?”阿宝越想越害怕,双手紧紧揪着衣角,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没过多久,家中小厮领着一位郎中匆匆赶来。阿宝像是看到了救星,赶忙迎上前去,将郎中拉到阿墨床边,急切地说道:“快给他看看,他到底是哪里有问题?才会识不得人?”
郎中不慌不忙地坐下,先是仔细地为阿墨诊脉,诊了半天,又翻开阿墨的眼皮查看,接着查看了阿墨身上的新旧伤口。好一会儿,郎中才缓缓开口:“除了皮外伤和饿得有些瘦,没什么问题啊?”
阿宝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心想:这还用你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不是庸医是什么?他强忍着怒火,对一旁的小厮说道:“小五,带郎中取诊金,送客。”
郎中走后,阿宝看着阿墨,满心无奈。这时,厨房送来了一碗熬好的银耳粥,阿宝端起粥,还没等晾凉,阿墨便像是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突然冲过来,一把将碗抢了过去。他埋着脸直接往碗里喝粥,吃得狼吞虎咽,不一会儿,便弄得一头一脸都是汤水。
“公子,慢点儿,别烫着!”阿宝见状,急忙伸手去抢碗。可阿墨却像是护食的野兽,紧紧抱着碗不肯松手,两人拉扯间,阿宝一个没站稳,被阿墨撞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阿宝坐在地上,望着眼前痴傻的阿墨,心中的委屈和难过一下子涌上心头,他干脆坐在地上哭起来。哭了好一会儿,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
阿宝走到水盆边,拧了一条温热的巾帕,又回到阿墨身边,耐心地为他擦洗干净脸上和身上的粥渍,轻声说道:“以后吃东西不用抢,阿宝现在有钱,很有钱,公子想吃什么,吃多少都行。你饿久了,不能一次吃太多,会吃坏的,过一个时辰,我去给公子再煮碗面……”说着说着,阿宝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阿墨似乎感受到了阿宝的情绪,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地看着阿宝,脸上的傻笑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阿宝看着阿墨的反应,心中涌起一丝希望,他紧紧握住阿墨的手,说道:“公子,你是不是认出我了?你醒醒啊,我是阿宝啊!”
然而,阿墨只是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又重新露出了那傻傻的笑容,伸手去抓阿宝手中的巾帕。阿宝心中的希望瞬间破灭,他无奈地松开手,任由阿墨把玩着巾帕。
之前请来的那位郎中是个庸医,根本看不出阿墨公子的病症。宫中的御医或许能有办法。于是,阿宝匆匆交代小五看顾好阿墨公子,便飞也似的牵着马出门,一路朝着宫门口奔去。
到了宫门口,阿宝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禁军面前,神色焦急,语气诚恳地说道:“麻烦禁军大哥帮我通报一声,阿宝求见陛下。”然而,禁军们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没有一个人应声。阿宝并未放弃,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请求,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切。
阿宝的嗓子渐渐变得沙哑,可宫门依旧紧闭,没有丝毫要为他打开的迹象。他的额头布满了汗珠。
就在阿宝感到绝望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宝,你不要命了?陛下下过旨意,不允许你再与宫中有任何联系。”阿宝回头一看,是临雀。临雀进宫取东西,还没走到宫门口,就听见了阿宝扯着嗓子吆喝。
“临雀大人,我,我……”阿宝一见到临雀,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可越着急,话就越说不利索。
临雀见状,眉头微微皱起,他走上前,拉着阿宝,拽着马走到一边,轻声说道:“慢慢说,什么天大的事,让你跑到这里来喊宫门?”
“阿墨公子在我家。”阿宝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索性直截了当地说出了重点。
临雀听到这句话,不可置信地看着阿宝,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谁在你家?”
“阿墨公子在我家,此事说来话长,我也说不清楚,见不到陛下,见到你也行,走,先跟我回家,回去你看看就知道了。”阿宝一边说着,一边上了马,然后向临雀伸出手。临雀没有拉他的手,而是扶着马身一跃而上,说道:“走吧,去你家看看。”
两人快马加鞭,很快便来到了阿宝家中。临雀一进门,便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楚千墨正蹲在地上,用手抓着面条往嘴里塞,吃得满脸都是汤汁,模样十分狼狈。临雀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指着楚千墨,结结巴巴地说道:“阿宝,这,这是什么情况?”
阿宝无奈地摊开双手,说道:“不知道,反正我把公子从市集买回来,他就这个样子了。”
“买回来?”临雀一脸诧异,眼中满是疑惑地看着阿宝。
阿宝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赤蜀的一个奴隶主在集市卖奴隶,公子便是其中之一。”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阿宝至今仍心有余悸,今日他若是没有过去凑热闹,或者没打算买奴隶,就此错过了救下阿墨公子的机会,阿墨公子若是被卖到别的地方或者被杀死……阿宝甩了甩头,不敢再往下想。
临雀走到楚千墨身边,蹲下身子,仔细地打量着他。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的赤蜀王,如今却沦落到这般田地,任谁看了都不免心生感慨。临雀站起身来,转身对阿宝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进宫去找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