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珺去后,果然如郎珺所料,主君把您抱到了胡氏的院子,跟着的也有郎珺的几个虞仆。起初他们自然是忠心的,但郎珺已经去了,他们也回不到原家了,慢慢地,自然会忍受不了胡氏的轻待,开始自发虐待您,讨好胡氏。”
“后来,胡氏慢慢地把人调走,再在老梁侯的配合下,杀人灭口,知道您相貌的几个虞仆,陆续死去。其他不知道的反而安全。”
刘翁慢慢道。
梁凡舒蹙眉,带着怀疑:“那你呢?你去哪里了?”
刘翁痛苦道:“郎珺让我投靠胡氏,见机行事,但仆愚钝,胡氏疑心大,不信任我,只想从我这里拿走郎珺的全部嫁妆。我在他身边待过两年,眼睁睁看着您越来越瘦弱,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仆一个粗人,困在侯府里,连外院都去不了。没法联系原家人,而且来的原家人也不一定是能信任的。”
“不能信任?什么意思?”梁凡舒问。
刘翁知道一点原家的事,他告诉梁凡舒:“……所以平北女君并不在原家长大,而是在外家,后来去北疆后,原家人才去投奔的。”
“原家内部看似一条心,但这都是基于平北女君能顶事,其实是各有各的心思,包括您的外祖母,郎珺的母亲。”
梁凡舒震惊道:“若是她们知道父亲死于非命,她们……”
刘翁看着他,不说话,用眼神安慰着这个孩子。
“不会的,大郎珺,郎珺在家里并不是最受宠,不然也不会轮到他嫁到京城来。她们知道了这个事,只会觉得握住了堂堂侯府的把柄,然后借机要好处。”
刘翁的话打破了梁凡舒的想法。
“您只有一条路,”刘翁已经不疯了:“能帮您的,只有平北女君,郎珺少时和她的关系很好,只有她会不顾利益,帮您调查这件事。”
梁凡舒眼中的光熄灭了:“可是她在北疆,无诏不得回。”
刘翁也知道希望渺茫:“所以郎珺,您只能静待时机。我……时日无多了。”
梁凡舒拉着他,关心道:“您怎么了?”
刘翁道:“我在胡氏身旁两年,他觉得自己掌控住侯府后,就把我扔到郎珺陵前守陵,还让人看着我,我只能装疯卖傻。今日雨大,我来告知郎珺真相。”
等到胡氏的人发现他不见了,定会来寻他,他不能让胡氏知道他找过郎珺,这对郎珺来说太危险了。
他只有死路一条。
“我只是生病了,大郎珺别担心,我仔细看看郎珺的样子,等到见到郎珺了,我好告诉他。”刘翁笑道,他安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梁凡舒泪都快流尽了,他扒开头发,让刘翁仔细看,好给父亲描述他长大的样子。
“大郎珺,郎珺死前给您留了玉佩和信,是另一重保障,我在胡氏身旁那两年,亲手埋在了栖霞寺的那颗大榕树底下,那里有一位小师傅,郎珺对他有恩,您悄悄去挖出来……”刘翁絮絮叨叨。
梁凡舒抱着他,不停的点头。
这是他长这么大获得的,第一份疼爱,也是唯一一份。
那夜的雨是那么的冷,听说靖远侯府外面死了个虞仆,雨天湿滑,从山上掉下去,栽的面目全非。
被胡氏斥责的二郎珺,连发了几日的高烧,醒来后愈发不爱说话了,但是学习上努力了很多,经常被男夫子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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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两年前的事,梁凡舒神色冷了冷。
天无绝人之路,原将军快要回来了,梁凡舒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姑姑吗?
梁从霜经常这么喊。
他是冬天出生的,父亲也是冬天去世的,真相也是他冬天才知道的……
等到原将军回来,他都19岁了吧,梁凡舒漫无边际的想着。
自从年初梁从霜被封为了三皇女侧夫,在家里愈发高傲了,连胡氏心肝上的梁从曼都骂。
多亏了连梦挠了他那几下,让他老实在屋里待了几个月。
“二郎珺,主夫传您去主院用饭。”顺儿道。
梁凡舒一向只喜欢自己待在屋里,顺儿也乐的歇着,有事他们才一起出去,配合的还挺好。
院子是不用顺儿打扫的,有专门的人打扫,他只用照顾梁凡舒。
到了主院,梁文竹,胡氏,梁从霜,梁从曼都在,看着亲亲热热,和和气气的一家四口,梁凡舒像个外人。
他礼数周全:“母亲,父亲,大哥,小妹。”
梁文竹点点头。
胡氏翻了个白眼。
梁从霜照照镜子,只在意自己脸上的伤。
梁从曼回道:“二哥。”
梁凡舒找了个凳子坐下,大气不出,像个背景板。
梁文竹道:“既然都到了,开饭吧。”
胡氏哼道:“呦,某些人多大的排场,一家子人,都在等他自己,也没说不好意思。”
梁凡舒拉着脸:“多谢母亲,多谢父亲,多谢大哥,多谢小妹。”
像个无知无觉的木头。
梁文竹皱眉不满:“你自己生的孩子,这么刻薄干什么?”
自从把胡氏扶正,她很后悔。当初他是小侍时,她怎么玩他都配合,也不管她。
现在她连纳个小侍他都闹,孩子更是只有这三个。
她被逼得只能出去玩。
哎,哪个女人像她一样没出息。
原楣走后,她经常梦到他,他虚弱的流了一床血,祈求的看着她,希望她能去请太医。
她跑出去,跑的越来越快,不管多快,都会被母亲拦下,待在阴冷的祠堂里,怎么喊都没人应。
“我刻薄?我给你生女育儿……”胡氏大声嚷嚷。
梁文竹瞥他一眼:“没规矩,你这么出去别人不笑话嘛?”
“笑话?我女儿是侯府侍女,霜儿马上是三皇女侧夫,谁敢笑话,趴那舔我的脚我都不稀罕。”胡氏仰起头。
这什么和什么啊?
驴唇不对马嘴的。
梁文竹懒得理他,已经和他无话可说了。
“舒儿也年纪了,你大哥十月就要出门,你有什么想法吗?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君?母亲给你留意留意。”梁文竹难得良心发现,关注自己这个忽视多年的二男儿。
他爹明显不在乎他,作为娘,她还是关心一下吧,不然丢的也是侯府脸面。
胡氏赶紧道:“你留意什么,我都找好了,我爹家侄儿,年龄也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