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在完全无光无声的环境下,江落不得不承认事情走向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掌控。
他高估了自己承受能力,也低估了张启山的狠心绝情。
起初他沉浸在将沉肃威严的张大佛爷惹恼的病态狂喜中,难以自拔。
但随着时间流转,他浑身肌肉骨骼宛若被剥脱的无力感丝毫不减,张启山也没有出现的迹象,这份病态狂喜逐渐演变为恼怒怨恨。
江落想要挣扎,但得来的只有无力。
他开始疯魔的,歇斯底里地咒骂男人,言语粗鄙恶劣,但这些都只能堵在喉咙里。
最终出现在空气中的只有含糊不清的“唔唔”声......
那是连他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
这一刻,江落突然明白男人的恶毒用意,他要彻底毁掉他!
张启山要完全毁了他!
江落心底的恼怒怨恨开始逐渐转换成无边际的委屈,他弄伤的是自己,又没有伤他张家人,张启山为何要这么对待他?
张启山这个该死的骗子,他欺骗他!
他明明说过再也不欺负他,不为难他,会对他好!
该死的言而无信的骗子!该死该死该死......!
但渐渐地,江落开始从无边际的恶委屈中挣脱,他开始冷静,在心中数着数字,记录时间。
他知道,张启山早晚会出现,早晚会放过他。
可当时间过去四十三万两千秒三百秒时,他眼前依旧一片黑暗,耳边依旧寂静。
太静了,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
连半点风声都无。
四十万两千三百秒,五天零五分过去了,张启山依旧没有出现。
江落能够保证,在这五日里他没有片刻睡去过,可张启山当真这么无情吗?一次都没有来过?
在这死一样的寂静黑暗中,他内心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丝恐慌。
难道他被张启山抛弃了吗?
但很快这丝恐慌被掐灭,江落开始无声讥笑自己的胆怯。
他又继续数着时间,他不能输,他不会被任何人毁掉,更不会被任何人掌控。
哪怕是张启山也不行。
怦——怦——
“五十万三千八......不对,是五十万秒,还是七十万秒?”
不知从何时起,江落对时间的把控开始混乱,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睡着,现在是否清醒。
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否从一开始他就是在做梦?
江落感觉嗓子好干,好似从内里出现了血腥气。
他胃部开始抽搐着疼,胃酸在腐蚀内壁。
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疼痛而已,他早已习惯。
江落又开始重新记数,但这次他是以自身心脏跳动为基础。
“一下,两下,三下......一万零一下......”
......
怦——
怦怦怦——
一阵极为剧烈且急促的心跳声,犹如夜幕烟花刹那绽放,震得江落耳膜嗡鸣,大脑缺氧眩晕。
在短暂的失去意识后,他挣扎着清醒,但却听不见自己的心跳了。
就连周身肌肉骨骼的酸涩无力也消失了。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掌控躯体的权柄好似被人恶意夺走。
听觉、视觉、嗅觉、触觉、味觉全都消失不见。
江落开始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
毕竟现在的他,真的很像一只被困在尸体中的恶鬼。
那丝被掐灭的恐慌,开始死灰复燃,愈演愈烈,它将病态狂喜、恼怒怨恨、委屈......所有的一切,当成了成长的养料。
江落变得混沌迟缓的思维,被它完全侵占。
他开始恐惧,张启山真的把他抛弃了,他这个该死的骗子,他要恨死他了!他将他抛弃了!
将他抛弃在这足以令人发狂的黑暗中,让他不得往生......
江落在恐惧中再次生出比之以往狂烈数百倍的怨毒恨意,陷入疯魔泥潭不断恶毒咒骂男人。
但很快这种恨意又扭曲成依赖恳求,他感觉自己若是还活着,应该在不断哭泣。
这是真心实意的哭泣,没有半点做戏的哭泣,他若是能发出声音,他应该在痛苦哭嚎,不断诵念男人的名字,祈求他的原谅,跪求他的怜悯......
承认自己以往的过错。
就在江落久久得不到男人存在的证实,他已经认定自己死了时!
一种惊悚的热浪从内到外,从四肢百骸、灵魂深处狂烈涌出。
江落感受不到的呼吸、感受不到的心跳随之出现!
他的听觉开始恢复,凤凰啼泣,分不清男女的嘈杂哀嚎在耳边回绕!
江落激动的落泪,他甚至开始狂笑,内里的血腥气也跟着出现!
他许久没有得到男人热血的滋补,那种难言的皮肉灼烧感再度袭来,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猛烈到他好似真切感受到皮肉白骨被迫消融。
但他不再厌恶,他开始沉迷,甚至开始感谢,是这股诡异的热浪拯救了他!
将他从男人的陷阱中拉了出来。
“嗬嗬......嗬嗬哈哈哈哈......”
张启山当真是无情的很,他要恨死他了。
他令他沦陷在痛苦狂乱中,得不到救赎,苦苦挣扎,连发出哀求的资格都无情剥夺。
他想毁掉他,重塑他,掌控他,但这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