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徐知海低头沉默了一会,受这种情绪感染我也没有太过急切的追问,而是坐在一旁默默的等待,过了许久,徐知海伸手擦了擦眼角,随后才抬起头强笑道:“我呢,是个采珠人,这门手艺是我爸传给我的,当初还不比现在,没有那么多现代设备可以使用,想要在水下待的时间长,就必须得带一个猪尿泡,在水里采珠的时候憋不住了才能吸一口,但猪尿泡不大,顶多能吸三口气,采珠的时候这三口气是能救命的,每一口必须都得用到点子上,第一口在胸有点闷的时候用,第二口到肺如火灼的时候用,第三口不到即将丧失意识不能用,因为前两口大多都是采珠的时候用,必须维持一个好的状态,而第三口一般都是在上潜的时候用,要用的不早也不晚,用早了人没到水面上就没气了,用晚了没意志了吸了也没用,所以这三口气,是每个采珠人都必须天天练习的基本功。”
听到这我有些忍不住疑惑,于是看着徐知海问道:“老爷子,那为什么不多带几个猪尿泡呢?这样不就没事了嘛?”
徐知海笑了笑,道:“猪尿泡不大,但带两个就影响下潜和采珠时的工作,所以带一个也就是上限了,而我当初和别人不一样,他们完成这些工序需要吸三口气,而我只需要吸两口,因为天赋原因,所以我比别人在水下待的时间长,采的珠也要多一点,再加上运气不错,所以早早就打响了自己的名声。”
说到这,徐知海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些自傲,道:“那时候,谁想要最好的异珠都必须得找我徐知海,因为全台湾最好的珍珠异珠指定在我这,连蔣校长的妻子所用项链,都是从我这里买的珍珠,那时候我风光无限,谁想买好的珍珠都得看我的脸色!管你有钱没钱,把我惹不开心了就算出个千金,我也不卖一粒珍珠!”
说到这徐知海还骄傲的晃了晃左臂空空如也的袖筒,说道:“我徐知海从娘胎里一生下来,那就是和大海相连的,只要是我采的海,别说成色好的珍珠了,连异珠都不稀奇,知道我这条胳膊是怎么断的吗?有次我潜到了九十多米的海里,发现了跟磨盘那么大的老蚌!当时把我激动坏了,拿着铁棍就游了过去,把沙子撒进老蚌体内后,它刚一张嘴想吐沙我就把撬棍立了进去,用手在里面一摸,摸到个小指肚那么大的黑珍珠!要知道异珠这东西和凡珠不同,难养成!就这么大一颗的黑珍珠最起码也要孕育五百年以上,已经不能称之为异珠了,而应该叫它为龙珠!”
听到这我面色有些怪异,因为这么大点的异珠都能叫龙珠,那我包里的这颗血珍珠又应该叫什么呢?只是为了老人家的面子所以我忍住没说,转而继续听着徐知海滔滔不绝的回忆。
“你不知道龙珠对于我们采珠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讲了大半天徐知海可能是有些口渴了,端起桌上已经凉掉的白开水喝了两口后,徐知海继续讲述道:“一般的采珠人,都会在自己身上带着一颗亲手采过的珍珠中品相最好的以充当护身符的作用,这个传统从古至今延续了几千年,而龙珠无疑是里面最为极品的了,可以说谁要是采到过龙珠,谁就是当之无愧的采珠王!这不仅仅说明一个采珠人的实力,还显露了采珠人最为重要也是最为需要的一点,运气!可以说,能采到龙珠的采珠人都是大海所眷顾的人,也是我们采珠人所追捧的目标,可是就是因为大喜过望,所以我忘了一个采珠人在大海里最不能掉以轻心的警惕,因为撬棍太细,那老蚌更是近已成精,所以撬棍断裂后我一个不慎就丢掉了一只左臂,最后带着龙珠艰难逃生,若不是运气好的话,恐怕这条命也没了,之后我伤好后重返那里并杀了那只老蚌,可是左臂没了终究还是没了,但能采到龙珠,这条左臂我也没白丢,至少当时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采到龙珠的人不是身受大海的眷顾,而是身受大海的诅咒,这一点,我也是几年后才明白的。”说到这徐知海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连脸色都变得痛苦挣扎起来,半饷他舒缓了下情绪,才继续说道:“拿到那颗龙珠后,我在采珠人中的威信更上了一层楼,一时间我是志得意满,感觉爸爸教给我的手艺我没有辱没,可是两年后,一次我和几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去东海采珠,本来一切相安无事,可是在下水后,我却犹如魔征了一样,一个声音不断的在我脑海中回荡,它让我往东走,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这个声音挥之不去,我回家后的几天时间里都辗转不能眠,渐渐的我明白了,如果我不去那个地方看一看的话,恐怕我会精神崩溃的,不过我知道,那个地方恐怕不是什么善地,所以我就把那几个朋友带了过去,他们是一等一的好手,我们几个人联手,在大海里应该没有什么好惧怕的才对,何况……我是大海眷顾的人。”
说到最后,徐知海的语气变得十分的怪异,像哭又像是笑,此刻多少能猜到后续发展的我没有说话,给徐知海重新倒了一碗热茶后,便坐在一旁等他重新冷静下来。
徐知海的眼神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那碗尚且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他眼神飘忽不定,隐隐闪现出痛苦和疯狂,半饷,他忽然收敛了这一切情绪,以一种淡然的语气说道:“出海后,我们一直往东行驶,随着距离目标地点越来越近,我心中的那股呼唤和悸动也越来越深,渐渐的我终于察觉到了这股声音和悸动的来源,正是那颗龙珠,那时候的它不再是大海之子的信物,反而像是一块能够吞噬人类灵魂的魔石,虽然内心残存的理智告诉我不能继续东行了,可是我就是无法控制住我自己,整个人都沦陷在了龙珠的召唤之中,那天我记得下了很大的雨,海上的风波也不小,按理说是不适宜下海的,就连我那几个朋友都屡次劝我改天再来,可是已经走火入魔的我那里听的进去,见我倔强我那几个朋友也只能无奈的陪我继续向那个恶魔之地航行……终于,在一声呼唤中,我知道,目标地点已经到了,可是我不知道的是,我即将亲手打开一扇地狱之门……”
说着,徐知海颤抖的端起了桌上的茶水,深深的喝了一口后他忽然看了我一眼,说道:“你知道被恶魔召唤的感觉吗?”
我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徐知海咧嘴一笑,那笑容看的我有些发毛,但徐知海仿佛全然不知一样的继续讲述道:“到了那块海域后,我发现原本还风浪不停的海面忽然平静了下来,四周的风声,浪花拍打船身的声音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整个海域虽然平静但是却透出一股让人为之窒息的死寂感,而且从船上看,海水的颜色异常的黑,黑的让人发毛,虽然东海的水本身就不如何清澈,可是那天的海我还是第一次见,它仿佛把天空都染成了灰色,总之……天地之间充斥着一股让人为之窒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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