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古墓的第二天,队伍行进在一片潮湿的洼地中。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植物和某种霉味混合的刺鼻气息,林昭的帆布鞋早已被泥水浸透,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声。
【宿主,系统检测到周围湿度超标,】废物系统在她脑海中虚弱地提醒,【建议尽快更换干燥衣物以防真菌感染...】
'闭嘴,'林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哪有衣服可换?'
自从前天系统宣布能量不足后,它就像台快报废的老旧收音机,时不时发出些毫无用处的\"警告\"或\"建议\",然后又陷入沉默。林昭甚至开始怀念它之前哭哭啼啼的样子——至少那还能证明她不是完全孤独的。
\"停。\"走在最前面的张起灵突然抬手示意。
队伍立刻停下。林昭差点撞上突然刹住的王胖子后背,连忙后退一步。她的右臂已经基本痊愈,但记忆中的疼痛让她对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格外敏感。
\"怎么了?\"吴邪小声问。
张起灵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用手指拨开前方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林昭踮起脚尖,从王胖子肩膀处望去——
前方的地面上覆盖着一层黑褐色的东西,像是一块移动的地毯。仔细看,那是成千上万只指甲盖大小的甲虫,它们的外壳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这边扩散。
\"尸甲虫,\"黑瞎子咂了咂舌,\"看来这底下有古墓啊。\"
王胖子搓了搓手臂:\"我最讨厌这玩意儿了,咬人特别疼。\"
吴邪已经开始翻背包:\"带驱虫粉了吗?\"
林昭僵在原地,胃部一阵抽搐。那些虫子看起来就令人作呕,更别说被它们咬到了。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一根突出的树根绊倒,一屁股坐在了湿漉漉的地上。
\"哎哟,大学生吓软腿了?\"黑瞎子转头看她,墨镜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张起灵回头瞥了一眼,目光在林昭狼狈的样子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做了个出人意料举动——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掌上划了一道口子。
\"小哥!\"吴邪惊呼,但语气里更多的是无奈而非惊讶。
鲜血立刻涌出,顺着张起灵修长的手指滴落。他走到队伍最前方,将血滴在虫群前方的地面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林昭瞪大了眼睛——那些甲虫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疯狂地向后退去,在血滴周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空白区。更诡异的是,后退的虫群甚至互相践踏,仿佛张起灵的血是什么致命毒药。
【警、警告!】系统在林昭脑海中发出刺耳的电子音,【检测到异常生物反应!血液成分超出正常人类范围!数据库无法解析!】
林昭的大脑一片空白。一个人的血怎么能驱赶虫子?这是什么原理?张起灵的血里有什么特殊成分?无数问题在她脑海中炸开,但最终脱口而出的却是:
\"这么大的口子...不疼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四个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她,表情各异——王胖子一脸\"你在开玩笑吗\",黑瞎子挑眉露出玩味的笑,吴邪显得有些尴尬,而张起灵...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林昭无法解读的情绪。
\"疼?\"黑瞎子夸张地重复,然后大笑出声,\"丫头,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王胖子也忍不住笑了:\"大学生就是大学生,关注点永远这么清奇。\"
吴邪轻咳一声,试图缓解尴尬:\"小哥的体质比较特殊,伤口愈合得很快。\"
林昭的脸烧了起来。她当然知道自己的问题很蠢,但在原来的世界里,看到有人故意划伤自己,第一反应问疼不疼不是很正常吗?
张起灵没有回答,只是简单用绷带缠了一下手掌,然后示意队伍继续前进。虫群已经退到了安全距离外,让出了一条通道。
林昭低着头跟上队伍,感觉自己的脚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在提醒她,她不属于这里,不理解这些人的世界,也无法融入他们的生活方式。
【宿主...】系统虚弱的声音响起,【那个人的血液成分分析显示...含有未知物质...系统数据库完全无法匹配...】
'所以呢?'林昭麻木地在心里问。
【所以...】系统停顿了一下,【他可能真的不是人类...至少不完全是...】
林昭偷偷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张起灵。那个挺拔的背影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她现在已经知道那具身体里流淌着能驱虫的血液,蕴含着超乎常人的力量和速度...
\"喂,大学生,\"黑瞎子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侧,\"发什么呆呢?\"
林昭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那些虫子...\"
\"尸甲虫,\"黑瞎子随意地解释道,\"专吃腐肉的,一般只在古墓附近大量出现。\"他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危险,\"不过我更想知道,一个'普通大学生'怎么会对古墓里的东西这么感兴趣?\"
林昭的心跳漏了一拍。黑瞎子的墨镜反射着阳光,让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那种压迫感是实实在在的。
\"我、我只是...\"她结结巴巴地说,\"觉得可怕...\"
黑瞎子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行吧。不过记住,在这支队伍里,好奇心太强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加快脚步走到了前面,留下林昭一个人心惊胆战。她知道黑瞎子是在警告她——在这群人眼里,她依然是个可疑的外来者。
中午休息时,林昭坐在一块相对干燥的石头上,小口啃着分到的压缩饼干。她的裤子被泥水溅湿了大半,黏在腿上很不舒服,但她不敢抱怨。
吴邪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别太在意黑瞎子的话,他就喜欢吓唬新人。\"
林昭接过水,轻声道谢。她注意到张起灵坐在不远处,正拆开手掌上的绷带检查伤口。令她惊讶的是,那道伤口已经结痂了,完全不像几小时前才划开的样子。
\"他的伤...\"林昭忍不住小声问吴邪。
吴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啊,小哥的恢复能力一直很强。\"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在讨论天气,\"有一次他腹部被钢筋贯穿,三天后就能正常活动了。\"
林昭的饼干卡在喉咙里,呛得她直咳嗽。钢筋贯穿?三天恢复?这是什么非人类的体质?
【警告!警告!】系统又开始在她脑子里尖叫,【该生理指标超出人类极限值478%!建议宿主立即远离高危个体!】
'闭嘴!'林昭在心里怒吼,'我能往哪远离?'
她的剧烈咳嗽引来了张起灵的注意。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漠。林昭连忙低头喝水,避开他的目光。
下午的路程更加艰难。洼地逐渐变成了沼泽,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试探地面的坚实程度。林昭的帆布鞋已经完全报废,泥水渗进袜子,脚趾冰凉发皱。
【宿主脚部皮肤浸泡时间过长,】系统机械地报告,【有真菌感染风险...】
'谢谢提醒,'林昭讽刺地在心里回应,'你有什么解决方案吗?'
【建议...尽快更换干燥鞋袜...】系统弱弱地回答。
林昭翻了个白眼。这个废物系统除了说废话什么都不会。
走在最前面的张起灵突然停下,举起拳头示意队伍静止。所有人立刻进入戒备状态,连呼吸都放轻了。林昭僵在原地,心跳如鼓——又有什么危险?
张起灵慢慢蹲下身,从泥水中捞起一个东西。林昭眯起眼睛看去——那是一个生锈的金属罐头,上面的标签已经腐烂得看不清了,但形状还很完整。
\"不超过十年。\"张起灵简短地说,将罐头递给吴邪。
吴邪检查了一下,皱眉:\"有人比我们先到过这里。\"
黑瞎子冷笑:\"看来情报又泄露了。\"
王胖子骂了句脏话:\"他娘的,又是汪家那群阴魂不散的?\"
林昭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明白他们在说有人先他们一步来过这个地方。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见证的可能是某种地下世界的争斗,而她这个局外人完全不了解规则。
\"继续前进,\"张起灵说,\"提高警惕。\"
队伍再次移动,但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林昭注意到四个人都更加警觉,时不时检查四周。她也不由自主地东张西望,虽然完全不知道应该警惕什么。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走出了沼泽,来到一片相对干燥的林地。王胖子宣布在这里扎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除了林昭,她还在为那个被发现的罐头感到不安。
\"那、那个罐头...\"她鼓起勇气问正在搭帐篷的吴邪,\"很危险吗?\"
吴邪停下手中的活,看了她一眼:\"不一定。但在这个行当里,最危险的不是古墓里的机关或怪物,而是其他盗墓者。\"
林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仅被困在一个有僵尸和超常人类的世界,还卷入了一场她完全不了解的地下争斗中。
晚餐是罐头食品和压缩饼干。林昭分到了一罐加热的豆子,虽然味道一般,但至少是热的。她小心地用左手拿着勺子——右手虽然好了,但记忆中的疼痛让她不敢太用力。
张起灵坐在离火堆最远的地方,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那份。火光映照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锋利,像是与黑暗融为一体。林昭注意到他时不时会看向森林深处,仿佛能看透那浓重的夜色。
【宿主...】系统突然小声说,【系统有个问题...】
'什么?'林昭已经习惯了系统时不时冒出来说些废话。
【如果...如果那个小哥真的不是普通人,】系统怯怯地问,【那其他人知道吗?】
林昭愣了一下。她看向围着火堆的其他人——吴邪正在和王胖子讨论明天的路线,黑瞎子在擦拭武器。他们的态度都很自然,仿佛张起灵用血驱虫、三天愈合贯穿伤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我觉得...他们都知道。'她最终在心里回答,'而且他们可能也不完全是普通人。'
至少不是她认知中的\"普通人\"。
夜深了,林昭躺在帐篷里,听着外面的虫鸣和偶尔的鸟叫。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宿主,系统计算过了...】
'计算什么?'
【根据现有数据分析,宿主在这个世界的生存概率不超过17.3%,】系统机械地报告,【如果继续跟随这支队伍,危险系数每天增加8.5%...】
林昭闭上眼睛。她不需要系统告诉她这些。每一天,每一小时,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与这群人的天壤之别。
【但是...】系统罕见地犹豫了一下,【如果离开这支队伍,宿主的生存概率将降至2.1%...】
这个数字让林昭胸口发紧。是啊,她别无选择。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离开这群危险人物,她可能连一天都活不下去——饿死、被野兽吃掉、迷路渴死...或者更糟,遇到那个什么\"汪家\"的人。
'系统,'她轻声在心里问,'我真的回不去了吗?'
系统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昭以为它又宕机了。
【是的,宿主。】最终它回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系统很抱歉...】
林昭将脸埋进睡袋,无声地流泪。没有奇迹,没有转机,她将永远留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与一群她无法理解的超常人物为伍。
帐篷外,守夜的张起灵突然转头看向帐篷方向,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万年不变的淡漠表情,继续凝视着黑暗的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