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还是没有躲过去医院,我爸他们找到了大队里一辆拖拉机给拉到了县医院,在我小叔的提前安排下,到了县医院就住进了急诊科。
县医院的技术还是比乡村诊所强多了,我爷爷住进县医院第二天就苏醒了,也感觉他人逐渐的好转了,我们大家心里都很高兴。
可是,医生却把我爸他们几人给叫了出去,意思说我爷爷来日无多。趁人身体还可以,头脑还清楚的情况下,可以通知一下想来看的人就赶紧来看看吧,省的见不到最后一面。
我爷爷住院的几天,亲近的人都逐渐来看过了,只有我小姑她人还没来。于是,我爸他们就让我小叔去通知我小姑。
去通知我小姑的时候,我爸也回家把我奶奶给接到了医院,因为我奶奶没有跟我爷爷一起去医院。
现在医院已经下达了最后的病危,那也让我奶奶和我爷爷最后告别一下,毕竟他们老两口也有几十年的夫妻感情了。
这是我奶奶第一次进城,以前的传统女性一般都是不会咋出门的,就是出门也就是附近转转就可以了,可能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镇上赶赶集,没有特别大的事情是不会进城的。
我奶奶虽然是第一次进城,但是她也没有心情去欣赏四周的风景。我爸回村里接她进城,她心里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只是,我爸没敢给她说的太明白,也就告诉她,我爷爷去了县医院恢复的看着还不错,让她去看看我爷爷。
相互都是心照不宣,只是都不敢捅破那残酷的现实,还给心里留下一点盼望奇迹出现的可能。
等我奶奶到了医院后,我小叔也回来了,看见我小叔的脸色,好像我爸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是我奶奶在这里,也不方便说出来。
我奶奶看见我爷爷此刻正在吃着一罐罐头,她本能的想上去阻止的,可能害怕我爷爷吃这么凉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但是这次我奶奶嘴皮动了两下,没有说出话来去制止我爷爷。我爷爷看见了她,立马两眼放光,好像看见了多年不见的挚友一样。拉着我奶奶的手,笑呵呵的说道:“他娘,你快来尝尝,这东西真好吃,又甜又凉,吃到肚子里别提多舒服啦!”
我奶奶一看我爷爷这么喜欢吃凉东西,就知道我爸让她来的意图了,我奶奶眼眶立马就红了:“他爹,你吃吧,这是孩子们孝敬你的,你就多吃点。”
二人你让我,我让你的推来推去,在这一刻,几十年吵吵闹闹一辈子的老伴变的异常恩爱和互敬。
吃完那罐罐头,我爷爷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我们这些孙子孙女都去了县医院看他了,只见他张着嘴巴胸口跟着一起一伏的,鼻子上插着氧气管,眼睛紧闭着。任凭我们怎么呼喊“爷爷,爷爷。”他一直也不回复啦。
“宏杰,你小妹呢,你爹已经这样了,咋也不见她人啊。”我奶奶看着我爷爷寿限已到了,也毫无他法了。
我小叔也只能把实话给说了出来:“哎,春华就不管她了,她能来就来,来不了就算了。那个可恨的张昆阳又在家里打她了,硬把着门不让她出门,我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了。”
“哎,真是造孽啊!”我奶奶听了叹了一口气。
这会儿还是以我爷爷的事为主,所以大家也就不再多说我小姑的事情了。
第二天,我爷爷好像有了回光返照一样,突然就苏醒了过来,拉着我奶奶的手:“送我回家吧,我不想在医院了,我已经不行了,以后就剩下你一个人啦,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还有你们几个,一定要照顾好你们的娘,我也会放心的。老三和老二已经和好了,我很欣慰,以后你们兄弟还要和睦相处。我……我最不放心的就……就……。”
“爹,你不要说了,歇歇吧!”我四叔托着我爷爷的头,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样子,让他不要再说了。
可是,我爷爷还是挣扎着摆了一下手:“不,让……让我说……说完,要……要不……不然就……就没有机会了。”
这会儿大家都很安静,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打扰了我爷爷说话。
“我……我很欣慰,你们都很孝顺,每……每个家庭虽然过的都不太富裕,但是……但是你们过的红红火火,我……我和您娘都很开心。我……我最放心不下就是……就是春华小妞了!”
我爷爷说到这里,明显的情绪有点激动,咳嗽了几声,又吐出一点血,这会儿谁也不敢再打扰他,生怕让他再激动。
“我……我对不起她啊!她是咱家最小的孩子,从她出生后,我……我的身体就不好了,她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干活了。她过到今天……今天的生活,我……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可是我已经不行了,没有机会再……再帮助她啦!,你们……你们兄妹几人念在她是你们小妹的份上,帮助她一把,让她脱离苦海,过好后半生,我……我就是在另一个世界,也会替她感激你们的……。”
我爷爷最后说的话,气息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几乎让人听不到声音了。
“放心吧,爹,春华有我们的。”
“放心吧,爹,我们记住了。”
……。
我爷爷慢慢的嘴皮不动了,眼睛也慢慢的闭上了,同时握着我奶奶的手忽然就垂了下来。
屋里一片的寂静,我们的泪水随着眼眶就呼的一下子就出来了。我已经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了,知道我爷爷已经离开我们了。
可是,谁也不敢说话,也不敢去哭泣,好像动一下就会惊动了我爷爷的安息一样,都在默默的擦着眼泪和鼻涕。
“爷……爷,我来了。”我哥这时间冲了进来,他跑到我爷爷的床前一把就抱住了我爷爷的人。
看到我爷爷人已经不行的时候,我哥突然就大声哭了起来了,他这一哭我们大家这才随着我哥的哭声哭成了一团。
我哥是因为有事去了省城,昨天我小叔就拍了电报给我哥了。可是,我哥还是紧赶慢赶慢了一步,没有见到我爷爷的最后一面。
这也是我哥最遗憾的事情,直到很多年后,他还很自责他选择那个时间段去省城。